【边川传统酒店】

大兴土木

袁郗哲

[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斜落在床头，床上人半蜷的手指轻轻动了两下，不耐的背过身。阳光似乎并没有要他继续安眠的意思，暖意搔着脖颈。终于，床上的人皱着眉头钻出被窝，双手在身边胡乱摸索。但显然双目暂时失明的他，什么也看不见]


[扶着床沿慢慢挪向床头柜，触到电话的同时拨下快捷键。电话那头很快传来老管家温和恭顺的回音：“辰少爷，早安。衣服和早餐会有专人为您送到卧房，请稍等。”]


[挂断电话，袁郗辰坐在床头侧耳听着窗外声响。飞机横掠天际，法桐树间的鸟鸣，还有园丁修剪草木。原来真的像书里说的那样，当人失去一种感官时，其他的感官就会变得额外敏锐]

何峥

【汽车沿着山路蜿蜒向上，道路邃静，许久才有一两辆汽车驶过，这和他的家乡有些相似，那是海岛上的一座小渔村，壮年的男女都去往繁华的大城市工作，只有老人和小孩留守，因而即使在白天也少见人迹。可不同的是，渔村里有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炊烟袅袅，而眼前景致，则更像一幅凝固的油画。】


【何峥的脸贴着车窗，一瞬不瞬望着车外后退的风景，父亲的念叨絮絮流经耳畔，全是对他到袁家后不许调皮捣蛋的叮嘱。其实这些并不用男人提醒，他从小就是安静的孩子，只是常年在外务工的父亲没有机会了解。汽车从后门驶进袁宅，下车后，他听见父亲千恩万谢地将车钥匙还给一名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接着放好行李，他随换了一帆布工装的父亲来到花园。】


【花园正对主宅，于是何峥抬头时，便见到了城堡三楼窗内的袁郗辰，被笼罩在晨光里的少年，明亮得就好像供奉海边观音阁里的白玉雕像。他想，他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趁父亲专心修剪树枝时悄悄溜进主宅，偌大的屋宇里格外安静，佣人各司其职，似乎没人留意到他。暗自松了口气，攀着楼梯一路上到三层，走廊太长，他忽然分不清哪一扇门后才是少年所在的房间，正在原地发愣时，眼前的门被人拉开，女仆装扮的年轻女人推着餐车同他打了个照面。】


“咦，你是老何的儿子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女人的声音恬静低柔，可他还是像被人当场抓包的小偷，慌张得不知所措。】

袁郗哲

[门被推开的声音，餐车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女仆摆放餐具的声音，袁郗哲第一次发现平日里他不在意的声音竟然可以诠释这么多事。掌心一沉，是女仆将衣物放入手中，接着有双手探向领口，略微泛凉的手背不经意间擦过外露的脖颈]


[袁郗哲蹙眉，即时侧身避开那双要解睡衣纽扣的手]


衣服留在这，你出去吧。


[女仆怔了片刻，但在看到袁郗哲微皱的眉心后，还是选择了默声离开。毕竟，在这座宅邸中，没人敢去招惹袁家脾气古怪的少爷。餐车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片刻后戛然而止，卧室门口处传来女人的嗓音，袁郗哲放下衣物慢慢站起，扶着墙壁一路摸索着朝门边走去]


是谁？谁在卧室外？

何峥

【女人并没有为难何峥的意思，但他像个梦游时猝而醒转的人，猛地意识到自己踏进的是一片本该敬而远之的领域，不过是一条走廊，四周陈设就已经华丽得超乎他从前所见。柔软的地毯花色明艳富丽，而踩在上面的运动鞋却沾着花园里的泥土。他同这里格格不入。】


“是谁？谁在卧室外？”


【抬起头，视线跃过女仆，穿着黑色丝绸睡衣的少年从门里探出，身形修长，五官精致，走近看仍然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何峥第一次明白什么叫自惭形秽，他眨眨眼没作声，悄然后退一步想要跑开，女仆却在这时开口】


“哲少爷，这是园丁老何的儿子，大概是。。迷路了？”


【如果他再年长几岁，大概就会领悟女人为他开脱的善意，袁家家世显赫，成员的安危关系到太多利益，任何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内宅里的可疑人物都会被彻底调查，甚至会连累身边的人。可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当着漂亮少年的面，迷路这样的理由无疑更让人难堪。】


我没有迷路，我是来看他的。


【实话不经思考冲口而出，随之是女人诧异神色，他忍下瑟缩，手垂在身体两侧揉搓着裤线，努力挺起胸脯惴惴望向少年。】

袁郗哲

[袁郗哲扶着门框向外探出身，失明令他辨不清方向，双目空洞的朝前方张望。女仆开口后他才凭借声音的来源确定那两个人的位置，略微将头偏向右侧，脚下随之向前移了两步]


“我没有迷路，我是来看他的。”


[还不待袁郗哲开口问话，就被少年人抢白，微哑的声线难掩急迫。哦，应该还处在变声期？这个意外的发现让袁郗哲对自己敏锐的洞察力沾沾自喜]


你去忙吧，他留下。


[女仆讶于袁郗哲的反应，因为这位孤僻的少爷一向不喜欢与陌生人接触。当她还在犹豫是否要劝阻时，袁郗哲已经朝少年伸出手]


过来，扶我进去。


[从出生到现在，袁郗哲一直备受瞩目。作为袁家的一份子，他与他的祖父、伯伯一样，似乎天生就知道该如何在别人的视线里镇定自若。所以，当少年道明来意后，袁郗哲并不觉得稀奇。而将少年留下的理由，也仅仅因为与对方素未谋面。袁郗哲想试试单凭听觉，他能对一个陌生人了解到何种程度]

何峥

【少年的手指细长白净，线条很柔软，肤色在衣料的衬托下莹润得近乎透明，此时向前伸出，淡粉色的指甲整齐饱满，看上去就会让人觉得这是只自幼养尊处优的手。他受宠若惊，但随即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比对方小上些许，却因常年暴露在海风下干活而黑瘦粗糙，手背上还带着冬天时皴裂的痕迹。】


【会把他摸疼的吧？何峥有些泄气地想。】


【女佣临走前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他抿着唇来到少年跟前，要仰着脸才能看见对方的脸，少年的眼睛是晶莹的琥珀色，睫毛很长，眼睑微垂，像将他收在视线里。他脸一红，慌忙将头压得很低，一手搀起少年的胳膊，又将手臂递到少年掌心下。】


【少年走得很慢，像每一步都经过仔细斟酌，只是从门口走到房间正中的床侧，便花费了不太相符的时间。何峥渐渐从喜悦里剥离出来，开始察觉出异常来。脚步没停，他又抬起头，大着胆子将少年仔仔细细瞧了一遍，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在少年眼前晃了晃。】


啊。。。


【他发出一声吃惊的低呼，但随即意识到这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于是又将嘴巴闭严，只是无限惋惜，这么好看的人，竟然是个瞎子。这么漂亮的眼睛，却看不到自己家的花园吗。。。】


【可少年也看不见他，这样一想，好像也并不像之前那样自卑了。】


我，我叫何峥。

袁郗哲

[掌风从鼻前晃过，袁郗哲右手略微用力，下意识扣住少年手腕。短促的惊呼过后，他才明白对方的用意，手也慢慢卸下力道，视线依旧没有焦点]


我看不见。


[俯身在床边摸索到衣物，拾起其中的衬衫放到少年手中]


帮我换衣服。


[袁郗哲坐在床边，下颌微微抬高，以便让人为他解开睡衣纽扣]


我。。。不喜欢女人为我换衣服。


[沉默良久后，这位脾气古怪的少爷又开口。内容上看来像是在解释，可语气听起来更像是要对方牢记他的习惯]

何峥

【命令在大脑里转了几转才生成出具体含义，何峥略一迟疑，目光沿少年尖尖的下颌向下游走，秀气的喉结下是两道半掩在衣领间的锁骨，皮肤还是白生生的，像剥过壳的水煮蛋。他吞了吞口水，局促地将手伸过去，扣子却意外地有点紧，没能一下解开，紧张得差点哭出来。】


【怎么办，如果少年嫌他笨了，会不会把他赶出房间去？】


“我。。。不喜欢女人为我换衣服。”


啊？我也。。。哦。。。


【想说我也不喜欢，可回忆起来，他似乎并没有让女人帮忙换衣服的经历，倒是他母亲常年卧病在床，被他照顾的时候更多。话到嘴边别咽回去，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倒忘了对方看不见。注意力一经分散，紧张的情绪也化解不少，逐一解开扣子，拉开衣襟，光滑的料子便有意识似的自己从少年肩头滑落。他呆呆望着眼前骨肉匀称的身体，脸蓦地又红了。】


【微凉的空气让少年肌肤上起了层细小的颤栗，而他，居然很想摸一摸。何峥虽然不聪明，可多少也能预感到，如果真的上手去摸了，绝对会让他失去和这位漂亮少爷如此接近的机会。】


【对，他想接近这个人，这愿望瞬间激发出他的智慧。他猛地抬头】


那，那我可以一直给你换衣服，除，除了换衣服，我还会认字，还，还会唱歌。

袁郗哲

[睡衣滑落，皮肤暴露在清晨泛凉的空气中。袁郗哲坐等了几秒，不见少年继下来的反应，于是站起转身背向少年，平展双臂，示意为他穿上衬衫]


[“那。。那我可以一直给你换衣服，除，除了换衣服，我还会认字，还，还会唱歌。”气息紊乱，吞吞吐吐，说话的人显然没什么底气。手臂垂放在身体两侧，袁郗哲面向少年，靠前两步]


你在紧张？脸红了。


[他说的十分笃定，仿佛这一刻看见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