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次卧——袁郗哲

何峥

【袁郗哲应当很疲惫了，倚着浴缸靠背都要睡着，何峥将人扶上床安置好，跟着跪在床边，下巴垫在胳膊上，认真看这个人。手指隔着薄薄一层空气，勾勒俊美五官轮廓，明明早已刻在心里，一笔一划还是认真到郑重，小学生做功课似的。这人长的太好看了，剑眉飞扬，目泛桃花，眼睫长且浓密，鼻梁直挺，英气侧影锋利得能割伤人眼，菲薄嘴唇，都说薄唇的人薄情，何峥想，这话大概是真的。他眼里若只有爱慕或痴迷，或许袁郗哲都不会感到意外，可湛湛星空下有墨色深渊，无边璀璨与无边黑暗相依相偎——那是只有袁郗哲看不见时，才敢流露出痛苦神色。】

【袁郗哲说‘你今晚不走，陪我同床睡好不好？ ’，袁郗哲又说‘什么都不做，就只让我抱抱你。’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轻轻两句话，让何峥前一刻在天堂，下一刻在冰窟。】

【他想起从前，他是袁郗哲的贴身助理，影子一样的存在，两人一同出入酒店机场片场记者见面会，从没有人在他身上多投一帧镜头，再之前他父亲在袁家老宅做园丁，他便像旧时代里大户家奴，领命侍奉骄纵少爷，形影不离无微不至，偶尔有不相干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鄙薄或怜悯，看蝼蚁一样，可现在回想那段岁月都觉温柔缱绻，能每天看见这个人多奢侈，谁在意身份悬殊，连歌里都唱，甘心垫底衬你的高贵。】

【现在呢，现在袁郗哲说：什么都不做。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只值得做什么。他爱袁郗哲太久太深，成了习惯渗进骨髓血液，割不下抽不走，他只有袁郗哲一个人，袁郗哲却有全世界，他是个可有可无的床伴，多残忍。袁郗哲让他出道，灌唱片拍戏开演唱会，前呼后拥鲜花着锦金迷纸醉暮死朝生，可欲望是没有止境的，他曾染指，便不能失去，得到部分，又寄望更多，他听话做了明星，有疯狂粉丝和高额进账，却离袁郗哲越来越远，于是发了疯一样想念袁郗哲，发了疯一样妒忌那些可以陪在袁郗哲身边的人，哪管是同事助理小歌星嫩模还是亲人朋友，他想要的太多，所以连一句话都绝望，连风吹过袁郗哲身边都妒忌，连袁圳的死都感激。他有罪，罪孽深重。 】

【袁郗哲睡不安稳，梦里都皱眉，迷迷糊糊叫了声何峥，他便又受了救赎。扭暗床头灯掀被上床翻身躺好，手臂从袁郗哲枕骨下穿过，等人缠上来，抱公仔一样。】

【郗哲，晚安。】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