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民宿】

大兴土木

崔泓

——2062年5月8日中午——

【几乎挂断电话的同时收到邮件通知，下载到的是冯永浩一张生活照和入狱时的半身照。小心避免主观印象作怪，马上移开视线回忆当晚目击到的背影和凌晨时一眼扫过的那张脸，重新看回手机却觉得两张面孔不过普通地有些相近，似乎并非同一个人】

【如果Chaos不等于冯永浩，那会是怎样的动机，促使他即便面临追杀也要杀死于鹏程……自个瞎猜根本是浪费时间，没精打采去找何乐，期望他这个直面过全部犯罪分子的关键人物分辨得出来】

【回到落脚处，看见何乐的脸难免联想韩宵的下落。默默转移目光推给他手机，闷声问】

…见过这个人吗？

何乐

【何茹终于发给了我Chaos的准确位置，我掏出枪习惯性的用手摩挲一番，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这个时候我听见敲门声，赶紧把枪塞了回取】

【打开门看见崔泓的时候，本想笑一下，毕竟有了一个好消息。可是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笑不出来，可能原因在于本来我就不怎么会笑】

【接过手机，仔细辨认了一下，轮廓至少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相似度，可是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两个人是同一个人。杀手不是那么好当的，入了行就相当于死过一次。相由心生这种事，我还是信的】

我也确定不了……不过

【我顿了顿，肃然道】Chaos的位置我已经知道了，就藏在东南方的一家小民宿里，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崔泓

好。

【越早和正主对峙就越少麻烦，隐约觉着自己的情绪影响气氛，垂下头走开。反复自我催眠何乐的疑问只是个推论、推论而已，先把精神放在最先需要解决的问题上，然而力气像被打散了一样，怎么都提不起来】

【卫星地图上看那个民宿小到连窗户都没几扇，堵一个人很容易。计划强行截下人直接带去警署再说，老爹一条信息打破了这不切实际的妄想。控制住当街摔手机的怒火，在接近民宿前拦住何乐】

我爸说……算了直接看吧。

【手机交给他，转去准备无线电和录音笔。老爹说浅初警署已经在琦知布好局只等收网，但警方不可能光凭一个代号就抓人，至少得想办法证实Chaos是案件的直接关系人才行。三十几个小时没睡的脑袋疼得发懵，搓了搓脸有气无力问】

要不要先吓吓他？

何乐

吓？亡命徒会怕吓吗？何况……

【何况是你这种一看就没什么经验的小阿sir，我想了想为了不打击崔泓的工作积极性，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向他挥了挥手我半路捡回来的“物理学圣剑”，一边向楼上走一边说】

一会儿我直接把门撬开，我挡着你，如果他拿着枪，就先把枪打飞

【来到门口，我把腰后的枪抽出来拍在崔泓的掌心，看着他的眼，又慢吞吞地说了一句】 别怕

【说完我干净利落的把撬棍的一头插进门与门框间的缝隙，双臂较力脚蹬住门用力一踹。只闻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砰的打开了】

【第一眼就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我一点都不意外，那是一把老式的左轮手枪，和他的主人一样，早已不在光鲜。我漠然盯着他，骤然身子往旁边一侧，露出身后的崔泓】

开枪！

崔泓

什……

【不用想都明白这要用什么打…触到枪管头皮止不住发麻，对上他的眼睛却很快安定下来，毕竟唯一可以信任的只有这个不算太熟的熟人。郑重点了下头，打开衣袋内的录音笔在他身后站稳】

【握紧枪柄的同时门打开来，瞄准的那一刻周身的紧张忽然烟消云散，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在场的三人。除了那声“开枪”什么都听不见，向前跨步一枪射中左轮的弹巢，震得持枪者松手时横过身子挡住何乐，保持枪口对准那个“Chaos”，努力平复过快的呼吸】

【下一步呢…正如何乐所说，吓唬人是没用的，要逼供吗……可那不合法。或许一天内连开三枪练出了胆子，下决心冒险赌一把。死死盯着“Chaos”，语调平缓】

知道我们找你什么事吗，Chaos？

【勉力控制面部肌肉，挂出一丝微笑慢慢吐出】

还是应该称呼你，冯、永、浩？

【见他略显狰狞的表情随最后三个字一点点崩塌，心知押对了宝，考虑该趁机问他些什么，他竟自觉开口】

“……能叫出这个名字，你们是为于鹏程来的吧？”

何乐

【崔泓没有辜负我对他的信任，那一枪开得果断而漂亮。局势稳定下来后，我绕进屋里，弯腰去把被打掉的左轮手枪捡起来。可能因为这一路走来，吃了太多没有枪的亏，所以对枪格外执着】

嗯？

【没有想到只是被崔泓诈一下，Chaos竟然就间接承认了。不过想来也是，他犯下的这个案子，同行要杀他，警察要捉他，他早已没有退路了。或许他最开始犯案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的，可死到临头还是忍不住要无力的挣扎一下】

对，我们就是为他而来的，你老实交代案情或许还能求得宽大处理

【“宽大处理？”Chaos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慢慢退到桌边坐下，忽然猛得一拍桌子，神情激动地吼道“我不需要你们这些假惺惺地差佬宽大处理！”】

你很委屈？

【我看着他的样子，只是皱了皱眉，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说道】你杀了于鹏程，却伪造证据，企图把罪行推给馄饨摊主，如果我们抓不到你，他因你进了局子，你和当年的于鹏程又有什么区别？

【“你！”Chaos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艰难地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门外似有异动。我像崔泓使了个眼色，一把揪起Chaos一起隐蔽在门的另一边】

崔泓

【Chaos承认身份，任务就等于完成了一半。贴在门口警戒，见何乐一板一眼将冯永浩堵得哑口无言，暗笑这小子装起警察来有模有样，胆量够办法又多，可比自己这个半桶水强，说他只是个卖馄饨的谁信】

【是啊谁信呢……好不容易甩开的不适再度袭来，数次想问何乐那天晚上有没有经过韩宵住处附近，都鬼使神差住了口。强迫自己专注眼前，冯永浩已然没有狡辩的余地，打算趁机问他那天去找于鹏程原本是为什么，几乎与何乐同时听见外面的响动，即刻闪进屋和他分别躲在门的两侧】

【耳朵贴上房间的木板墙，从细微而杂乱的震动中大致辨认出至少有两个人。手里的枪没几颗子弹，不过阻一阻他们应该办得到。脚步声差不多只隔半层楼时，往门外抬抬下巴，用口型跟何乐沟通】

“我掩护，你们走”


【估计那帮人已踏上走廊，冲出去挡住门口，留一半位置给何乐他们，朝那两人的手各自一枪，头也不回喊】

走！

何乐

别！

【一个字还没喊出口，崔泓却已经冲了出去，我的尾音哑在了嗓子里，心猛地悬了起来。同行最了解同行，杀手都是不惜命的，尤其是有组织的杀手，他们会向马蜂一样一波接一波袭来，直到目标死无葬身之地】

【我虽然是个惜命的杀手，却不希望崔泓挡在我面前。或许是因为我觉得他是个好人，我是个坏人。这个世上好人那么少，命总归是金贵点】

【可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容不得迟疑。我推着冯永浩向另一边的楼梯跑，在崔泓开枪后，侧身朝着身后放了两枪，打掉了走廊里唯一的两盏灯，玻璃落地摔的稀碎】

【这楼年岁久远，过道里没有窗户，灯一灭，所有人眼前骤然一黑。我朝着黑暗里喊了一声】

快跟上！

【随即加快了脚步，凭着感觉，揪住冯永浩向着楼梯口的光跑了过去，拐了个弯儿，冲下楼去】

崔泓

【连思考的余力都没有，周遭陷入黑暗后全凭本能躲开人冲出去。警署的埋伏点离这边很远，那两个人又随时可能追过来，为了保险不如先找地方藏好再通知人来接】

【边跑边拨电话给老爹指派的联系人，简述现况，请他利用导航指个相对容易防守的地点。默念记牢路线，几步赶到何乐前方拍他】

跟我来！

【说话间急转向左进入一条窄巷，掠过三个街口再转右，竟来到了琦知最老旧的贫民区。放慢步伐留意何乐是否跟上，点着电线杆默数到四，左拐进去，是个一头被严重堵塞的消防通道，里边堆成山的废弃物形成了相当好用的掩体】

【带着人站到一大堆旧书和箱子后面，揩掉眼前汗水打开弹夹，还剩五发子弹。何乐那边最多只有四发，最稳妥的路自然是等救援】

【斜了眼面色惨白的冯永浩，靠到何乐身边悄声道】

警署来人了，守住这儿就行，现在接着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