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公园】

何乐

【刑事案件？我挑了挑眉毛，心说是因为这样才做了警察吗？如果崔泓有朝一日知道我就是一个刑事案件制造者，会是什么表情？好的话老死不相往来，坏的话会不会把我送进局子】

一岁时候的事你也能想的起来，拐你的也是个剥皮老太太？

【对他后来的话，不以为意的嗤笑一声。我总觉得那么小的孩子，是没有记忆能力的】

妄自菲薄

【我用四个字，驳回了崔泓给自己下得定义。得到了许可，我才把他抱得进了一点，双臂环过，将人搂在胸口。我不记得我有没有听过那样一个说法，说胸口最为温热是离心脏最近】

活着就好

【觉得我们俩真是很奇怪，说熟悉可是连这样的事都要问一句才不会尴尬，说不熟却总是能在案子里遇到。等等？你说你录音笔一直没有关？！】

你……

【还想说些什么，看崔泓那副样子又都悉数吞回了肚子里。掏出录音笔把后面的东西删掉，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事，但这种东西，还是不想让别人听到】

【等救援队伍终于打开通路，崔泓被送上救护车带走，一切都尘埃落定，我回头看着黑洞洞的防空洞，想着这样的事，还是不要有第二回了吧】

============结束==============

崔泓

——2062年10月初——

【出院后首次回警署，就让大门对面拉的白底黑字大横幅惊呆了。从公布案情起，总有不满结果的受害者家属前来抗议，如今距离结案过了快一周，想不到情况仍不见好转】

【进到鉴证科办公室露个脸的工夫，正撞上失踪案里第一个报案的孩子家长，据说今早从法医部到搜查科哭了一路。这会儿在鉴证科遇到，被年轻妈妈抓住摇晃好久，差点又回医院报到】

【晕乎乎靠到旁边，看那个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太多的妈妈哭得话都说不出，孩子爸爸则抹着眼泪赔礼道歉，恍惚中甚至产生上去告诉他们“你们刚才没打错人”的冲动。让前辈一巴掌拍醒，接收“没完全养好不许归队”的指令，几乎飘着出了大楼】

【跟何乐约好在公园见面，作为世间仅有两个的从那个防空洞走出来的活人，恐怕没人能比我们更理解彼此的心情。毕竟是相当不愉快的回忆，并不想旧事重提，只出来坐一坐以期情绪能稍微平稳一些】

何乐

【自崔泓出院后，生活又重归正轨。作为浅初市多年不见的恶性大案，剥皮案被媒体大肆报道，也成为人们口中最热门的话题。我每天卖着馄饨，听着食客们添油加醋地议论，简直耳朵都要被磨出茧子来】

【虽然有部门监管，关于警署的言论不至于甚嚣尘上，可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群众需要一个渠道来发泄愤怒。就算这种发泄，不相干的人也会来掺一脚】

【我大概能猜到崔泓约我出来的原因，在出门前去了趟超市，拎着一兜子各种各样的甜食，再一次来到南湖公园。自从出事以后，这个地方的游客骤减。甚至出现了死去的小孩子阴魂不散，会出来找小孩替身的说法。就算犯人已经伏法，也没有家长愿意带孩子来了】

走吧，人少正好清静

【拍拍崔泓的肩膀，从塑料袋里摸出一把五颜六色的棒棒糖举到他面前】

吃糖

崔泓

【安安静静跟他走，猝不及防面对阔别多年的棒棒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眨巴眼愣了会儿，挑出一支桃子味儿的，小小声道】

谢谢……

【尽量保证完整剥开包装纸收好，糖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好像真的发挥了平复心情的作用。路过几处萧条的游乐区和休息区，小孩子的欢声笑语仿佛昨天还照常留在这里，而今…南湖公园将有相当一段时间会变成吓唬淘气包的鬼故事了】

【不知不觉来到商店附近，这地方据说出事之后园区直接收购，易了主，装修风格自然也要改。从目前的施工来看，完成后不过是普通便利店模样。那个小小的糖果屋，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吧】

【心里堵得慌，拽拽何乐远离商店，含着糖模模糊糊问】

…你最近怎么样？

【警署对外公布的破案经过没单独提过我俩，可当时只有我们住院，万一有人下功夫打听还是可能盯上来。自己有警署护着，他呢…】

何乐

【执着地偏爱着可乐味的棒棒糖，并认为补充糖分会让人心情愉悦。对于不会安慰人的我来说，觉得吃糖比说话管用。剥皮案对我来说算是圆满，该死的都死了，已经死了的也救不回来。说到底，都是命】

我？我没事啊，还是每天卖卖馄饨

【回答后才反应过来，崔泓问得是别的事，随口回道】我又不是警察，没有人会管我的，说不定还觉得我见义勇为，这就是差别

【说完觉得不太好，可这也是现实。很多职业由于其特殊性，被过分关注，过分要求，比如说教师、医生、警察……很多人都会选择性失忆，忘了从事这些职业的人，也是普通人，不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你做了你能做的一切了

【为了显得严肃一点，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向他比划了一下，冷着脸道】

就算你因公殉职，警署门口闹事的人，也不会减少

崔泓

【再度沉默下来，没人打扰他就好，否则自己真的要跪地谢罪了。道理都懂，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们的确做了所能做的一切，但就结果来讲仍然很无力。而受害人一方，通常只看结果】

【以前在医院实习，现在换到警署，工作本质并没发生很大变化。一样面对普通民众，一样殚精竭虑只为给所有人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同时也一样…必须承受某部分人的不理解和误会】

【作出老实听话的样子等他说完，揉揉鼻子，笑了笑】

没错…以前医院的带教老师说，如果出诊时被患者打了，先停下来报警验伤，让患者转去其他诊室。因为没人会管你伤得如何，他们只关心有没有医生看病。

【这说法有点绝情，可谁又能要求非亲非故的人体恤自己。进而联想起许文静，小姑娘对我们举枪的时候，应该彻底陷入绝望了】

别的都习惯了，就是……

【糖块贴在嘴边，若有所思】

小孩子恨起人来…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何乐

【后来我又回想起当时防空洞的情形，如果我温言好语的劝说许文静放下枪，是不是她就不会死。可是结局已经无法更改，假设也不会是确切的答案，所以很快就我抛于脑后】

这就是我不喜欢小孩的地方，又不懂事，又胡闹，又没用

【莫名觉得有些烦躁拿着糖棍的手稍微用力，把糖掰了下来，当成是烟叼在嘴边。可以说许文静这个事儿，让我对小孩子的阴影更深了】

怎么，要加入我？

【似假似真地问了一句，就算我知道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崔泓在我相熟的人里面，有着最为温柔的性格。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看他看小孩子的眼神，也能看得出他很喜欢那些软软的孩子】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我第二重身份，会不会也是这个表情呢？突然间我又想起了我先前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不由停下脚步】

许文静算是被我逼死的吗？

崔泓

【又来…不过抱持他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而且必须承认，在大人们看来，小孩子就是胡闹不懂事的。清楚他不是认真问，真心笑起来作势捶了他一拳头，摇了摇头】

我也以为我对小孩的态度会变，可现在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一只小小的足球蹦跳过来，后面追过来个胖胖的小男孩。踢球回去，摆摆手回应他的道谢，耸肩】

大概爱的力量真的强过恨吧。

【许文静的死是整件案子最令自己遗憾的一环，理不清责任，更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连补偿都无从下手。但可以肯定的是，何乐绝非造成她死亡的关键】

别这么说。

【绕到他面前定定地看着，斩钉截铁反对。就算有人产生负罪心理，那也该是自己而不是他。笑容变得勉强而苦涩，叹息】

如果我和她好好解释许文泽的案子不公开的原因……她那么聪明，一定听得懂。还有当时，我明明够得到她的…………

【说什么都没用了，曾经有过几次拼命想救的人救不回的经历，这一次，无疑是最血淋淋的】

何乐

【爱的……力量？差点将圆滚滚的糖直接咽下去，噎到告别世界。不过也成功的阻止我笑出声来。爱的力量，听起来简直像中二漫画里的标准台词，我可不信这个】

吃糖

【在崔泓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的时候，利落地从塑料袋里又摸出一根桃子味的棒棒糖，撕开包装袋，直接怼到了他的嘴边。结果实际把握的不太多，没塞进嘴里，也没按在双唇，而是……砸在了牙上】

啊……吃糖

【为了缓解这个尴尬的气氛，我把收手回来，把话重新说了一边，又加了个提醒他张嘴的语气词，重新把糖往他的嘴里递】

多吃糖，少想没用的

【抬手揉揉崔泓的头发，觉得手感不错，又假公济私地多揉了几下，一脸严肃地胡说八道】

心事这么重，会早秃

崔泓

唔…………

【毫无防备磕得门牙发酸，不等抗议又被糖球挡住。愣眉愣眼张开嘴，等含住糖也懒得再说了】

【清甜的水果味儿在口中转来转去，一时的心累瞬间治愈大半。总得有人从事这份工作，后悔也好伤心也罢，该做的事照样要做，该走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无声抱怨何乐总拿自己当小朋友对待的姿态，明明比他大一岁…心有不甘撅嘴，却仍由着他揉搓头发。顺便想像万一变成秃顶什么样子，不小心被自己的脑补逗笑】

噗…以后年纪大了大家都秃顶，看你再笑我。

【回应充满了迷之自信，几十年后的情形谁都说不准，更何况掉头发这种随机事件。顿觉朋友的存在真的很重要，两个人能一直这样互相呛下去，再难过的日子都变得有趣了】

【有感而发，盯着他静默半晌，走过去双臂环住他肩膀，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咬着糖棍儿掩饰情绪导致的鼻音，在他耳边小声道】

幸亏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