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川传统酒店】

何峥

【何峥会做的远不止这些，母亲去世后，他和奶奶一起生活，生火做饭，洗衣扫地这些他都做过，甚至还还去渔船上帮大人扯过网，所以掌心指腹铺满厚茧，和对面少年的手稍做对比，便能看出这是两个世界的人。尽管如此，当话问出口，他还是睁大眼睛一瞬不瞬瞧着对方，眼神怯懦又闪动着希冀。】


“你在紧张？脸红了。”


【少年的脸蓦地在他眼前放大，距离挨近，他嗅到对方身上的香气，像海风混合了青草的气息。下意识后退一步，一脸木讷地将手背贴上脸颊，果然是两重温度。】


我。。我。。

——————结——————

袁郗哲

[少年的支支吾吾无疑证实了袁郗哲的猜想，这样的结果比亲眼看到对方的窘态还令他高兴。嘴角扬起浅弧，袁郗哲再次背过身，张开双臂]


你听话么？


[衬衫笼上肩头，袁郗哲伸手捉住少年的五指，指尖处的薄茧让他发怔。然而只是一瞬，他将少年拉到面前]


我不需要我的仆人多么精明能干，他只需要无条件听从我的指挥。就像。。。


[当下不到合适的比喻，袁郗哲犹豫片刻，灵光一闪，指向床头]


就像那只熊仔。


[一只看起来有些发旧的熊形布偶，与卧室里其他装饰格格不入。祖母说那是母亲留给他的礼物，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些年过去了，虽然母亲一直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但熊仔一直陪着他]

何峥

【想说，你真好看，我想跟你做朋友。可他想起在学校被欺负时听见的那些刻薄话语，这么优秀的人，大概不会想和他做朋友的吧。这失落就像小时候扒在商店橱窗外看到的那只军舰模型，他身无分文，真的就只能看看。抖开衬衣，小心翼翼地牵引少年的手穿过袖子，就算只有很短的时间可以相处，他也还是希望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你听话么？”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跟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向床头，连手被人捏住都没来得及反应。床头摆着一只布布偶熊，半人来高的大小，约莫是年头太久，绒毛已经被洗得褪色，但仍笑得憨态可掬，张着手臂，像在等着一个抱抱。】


【因为太开心，反而不敢相信这样的幸运真会降临在自己头上，视线在布偶和少年之间转了几转，张开嘴呼吸两下，平复着有些夸张的心跳，试探地点了点头。】


嗯，我听话的。


【说罢又急于表现似的，赶紧抬起手，一颗颗扣起对方胸前衣扣。】

袁郗哲

[少年答应的干脆，没有丝毫犹豫，这反倒令袁郗哲感到意外，不过想了一会儿大概也明白其中缘由。鞋袜一应穿好后，袁郗哲端起床头柜上的牛奶杯，抿了小口]


报酬是袁家普通帮佣的两倍。


[他想，这个园丁的儿子之所以热忱主动的对他献殷勤无非就是想从中谋取好处，大多数与袁家套近乎的人都带着这样的目的。既然对方已经拿出诚意，他作为袁家少爷理应给予表示]


早餐是什么？我似乎闻到皮蛋瘦肉粥的香味。


{放下杯子，探手向盛粥的碗，却不小心被烫。触电似的，立即缩回手}

何峥

【报酬？两倍？像没听懂对方的话，讷讷地连回答都忘了，随即又有些难过，只是自己却说不清楚究竟在难过些什么。直到少年伸出的手倏地缩回，他一惊，连忙牵过对方手指，凑到眼前细细查看。】


【有点红，应该不要紧，可少年的皮肤这样娇嫩，指腹上连块老茧都没有，一定很疼。鼓起腮帮吹了两下，左右顾盼间见餐桌上摆着几枚小巧的调料瓶，挨个晃晃，再送到鼻端闻了闻，找出酱油倒进碟子，又捏着少年的手指伸进碟子。】


【做这些时根本来不及思考，等反应过来，少年春笋一样细白的手指已经泡在酱油里，他这才觉得十分窘迫，心虚地看着少年，半晌才道】


这是我奶奶教给我的，治，治烫伤。。。

袁郗哲

［毫无防备下被人握住手，袁郗哲有点恼怒。他听到少年呼气的声音，并着凉丝丝的风拂过指尖。酱油的咸香飘入鼻腔，紧接着指尖碰触到液体。这个不懂规矩的乡巴佬到底要做什么！渐渐的，烫伤处火辣辣的痛感有所缓解，袁郗哲紧绷的背脊慢慢松懈］


谢谢。


［良久后抽回手，面无表情的道谢，语气平淡，喜怒不明。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方才那瞬间，有一丝歉意滑过心头］


我刚才说的薪酬，你不满意？


［试图找个话题打破眼下的窘境，思来想去只有这句话看不出破绽，反而会将焦点转移到对方身上］

何峥

【本来就没什么底气的声音越来越低，本以为少年会因为他的自作主张而不快，倒不想等来了一声谢谢。于是何峥又高兴起来，他又黑又瘦，一笑便露出了一口白牙。这人和他从前认识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是不一样的，他会对他说谢谢。】


【用餐巾包住少年被烫的手指，想起对方之前的动作，大概是饿了？有过照顾病人的经验，向来擅长察言观色。他端起粥碗，用羹匙耐心搅凉。】


“我刚才说的薪酬，你不满意？”


【手上动作顿了顿，转头向对方道】


我不要钱。


【懦弱成了习惯，从来不敢当面否定什么人，偏偏能把这句拒绝说得无比坚定。默默舀起一匙粥，送到对方唇边。】

袁郗哲

[就着递来的羹匙，抿了一口粥，味道还过得去，又把匙中剩下的粥吃完，慢条斯理问道]


不要钱？嫌薪酬不够？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袁郗哲从记事起就明白这个道理。少年刚才的语气中隐约带着怒意，是觉得报酬太少？年纪不大，胃口倒不小。推开少年喂粥的手，竖起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三倍？这可是你爸爸一个季度的工资。

何峥

【雀跃慢慢消散开，少年神色言语中的蔑意让不擅与人交流的他又瑟缩起来。这人洞悉他的局促，并且轻而易举便能影响他的生活，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吧，并不会因为对方的眼睛看不见就能被拉进多少，他抬起头再看看少年，心里明明是不舒服的，脸上却还是那副愣兮兮样子。他一直就比同龄人笨些，反应又慢，连从前被人欺负的时候，也总是呆呆地不懂反击。】


我不要钱。


【笨拙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明明知道他们之间的差异，还是忍不住耷拉下唇角，如果少年从一开始就没有理他，大概现在也不会这样失落，这感觉就像三年级时被恶作剧的同学关在冬天的教室外，他抱着给同学打来的热水杯，感觉着手里的温度渐渐凉了。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那样的温暖，大概冷下去的时候也不会特别难捱。是啊，他为什么要抱有幻想呢。】


【再舀一匙粥送过去，他想，等少年吃过早餐，他就该离开了。】

袁郗哲

[那四个字，少年重复了很多遍，沉笃中隐藏着袁郗哲不曾察觉的失落。这个园丁的孩子真是副执拗性子，冒失的将这么个人留在身边到底是对是错？不过很快，这样的顾虑就被好奇心盖过。袁郗哲很想知道对丰厚报酬不屑一顾的少年，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喝下几口粥后，偏头错开舀粥的羹匙。袁郗哲从衬衫口袋中抽出一条丝绸手绢，在嘴角擦拭了两下]

是你不要的，以后可别说我小气。

[收好手绢，食指点了点床沿]

你坐过来，挨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