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

何乐

【崔泓去办入住手续时，我站在门口假装玩手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对面的招待所。等进入房间才发现，竟然是单人间，而且是小的可怜的单人间。除了床，就只有一把年久失修，坐上去随时可能发生肛裂事故的木头椅子】

【反正是出来监视，又不是开房，也确实没必要提更高要求。对于崔泓轮流值夜的提议表示认可，杀手都是夜行动物，半夜到凌晨会是出手的好时机，我应该养精蓄锐】

那辛苦你了

【我略有洁癖，只把鞋脱了，穿着衣服就钻进了被窝。想起外套里的刀片，又起身把它脱了扔在了椅子上。我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是才过了不到一分钟，就把眼睁开了，直愣愣地看着崔泓】

额……

【我又在心里告诉自己，快睡觉。可是闭上眼又没坚持多久，又睁开了。杀手大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的，最信任的只有自己，所以我内心深处并不放心让崔泓看着】

【难道要这么盯一晚上？我这么想着，又目不转睛的看了过去】

=========结===========

崔泓

——2062年5月7日-8日——

【光顾看朝向，忽略了房间大小。起初还自我安慰轮流值夜够用了，而今俩大小伙子挤在一间只放得下单人床的屋里，着实憋屈】

【折腾大半天有点累，倚了一会儿床头柜撑不住，那破椅子又明显不牢靠。四下环顾只有靠床一个选项，正好跟何乐大眼瞪小眼】

还不睡？

【想警告他待会要是接着跑可不许赖床，奈何没多余的力气吓唬人，努努嘴让他往里去】

我坐一会儿。

【悄没声挨到床旁搭个边半靠着。目不转睛紧盯手机，生怕漏掉一星半点动静，普外大夜班都没这么辛苦】

【接连掐了自己好几回强行保持清醒，临近午夜对面窗内突然有人晃动。彻底警醒过来，凝神注视那人提着背包，走出招待所返回树林方向。跳起来摇晃何乐，催促道】

起来，他走了。

何乐

【心里绷着一根弦，无论如何也睡不安稳。老盯着崔泓看也不是办法，只能垂下眼假装自己在睡觉。刚有了三分困意，崔泓就挤了过来，这床窄的可怜，我只能贴着潮湿冰冷的墙装咸鱼】

………………你能往南边去一点吗？

【咸鱼是不需要睡觉的，我挺了一会觉得有点受不住了，屈起膝盖怼了崔泓屁股一下。可是依旧睡不着，如果我现在手里有把枪，真想冲出去把对面搞事的人突突了。等被崔泓摇起来的时候，才觉得咸鱼的人生得到了拯救】

走

【翻身而起，穿上鞋拎起外套就往外走，一溜小跑下了楼，借着昏黄的灯光还能瞥见一个模糊的背影。又往林子里钻？我心念一转，示意崔泓去拿车】

回刚才的岔路口去看看

【说完顿了顿，有些无奈地问道】你身上，肯定没有枪吧？

崔泓

…哪边是南？

【前后左右分得清，像这种犄角旮旯找东南西北就困难了。揉揉屁股往他踹的方向挪出一点意思意思，直到离开都毫不客气地再没让过】

【三两下收拾停当，下楼仍未见那人出林子，考虑直接一头扎进去确实不把握，匆匆取了车返回路口，望见那人上了林子边一辆黑色小车。周围太暗，勉强看得出车牌是琦知的。镇子位于浅初和琦知中间，大路就这么一条，要跟踪不但得离远点还不能太快】

他们应该往琦知走，不开到最快咱们差不多一小时进市区。

【准备启程时很意外他问到枪，现在的普通民众不会以为在警署晃的就可以配枪吧…摇摇头，拍了拍工具箱】

我没有权限申请配枪，有电击枪。

【话说我们追得是什么人…太严重了电击枪可能卵用没有，还要琦知警署支援。预计距离拉开得够用了，驶上公路注意前方车辆，让何乐留心两边】

【手指尖冻到发麻，终于等得那辆车靠边。看路牌已到达琦知旧城区，车子附近仅一家小旅店还亮着灯。如果单纯找地方落脚，上一家招待所足够用，大半夜赶来这儿开会么？打算摸上去探探，二楼一扇窗户里突然有人撞上来又立刻被拽走，并不是跟踪的那人】

……我去看看，你等着。

【大小算是未来的警务人员，不能让小老百姓冲前边去。抓紧工具箱深吸一口气，就要往楼上奔】

何乐

【本就没有抱着太大希望，听到崔泓说有电击枪的时候，忍不住朝天翻了今天第不知多少个白眼。讲真，电击枪还不如我兜里的刀片好使好吗？】

【心疼只有刀片的自己，当初为何一冲动把抢到的枪扔掉。一路无话追踪到琦知旧城区，又见小旅馆。没等拦下崔泓，他人已经向着楼上潜去，我一颗心不知怎的就提起来了，丢给前台一个噤声的眼神就跟了上去】

【根据刚才出现可疑人影的窗户，很容易找到对应房间，两个人一人一边傍着门听声。只听里面一个陌生男声说：“给你，做杀手的，枪就是命，下次再被夺了枪，你也可以不用回来了。”，有个声音回道：“这次就好悬回不来了，那小子看起来就是个斯斯文文的大学生，没想到竟然会是同行。而且，同行为什么要杀我啊，没道理啊。”

【我心里有鬼，悄悄瞥了崔泓一眼，摸了摸鼻子。“好了，不管怎么说，人是抓到了。”又是一个人的声音。“Chaos，你这是何苦呢？为杀个差佬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最开始的那个男人又说话了，可回答他的只是一串呜呜嗯嗯，看样子是被封住了嘴巴。男人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也不用挣扎了，有什么话，一会送你去大哥那里说。”】

【……Chaos被抓，对我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坏消息。等他见了所谓上级，估计就再也不能喘气了。无论如何，我要把人劫下来。心中打定了主意，先要把崔泓支开。我掏出手机，在便签本上打出一行字“这里我盯着，你回浅初叫增援。”为了防止他拒绝，又加了一句“就这么决定了。”】

崔泓

【放好录音笔和微型发信器在口袋，回头见何乐跟上楼，忍不住狠狠瞪他，过来能帮忙打人还是怎么着？贴在房门口不好赶他下去，只有打开录音笔忍气吞声认真听里边说话】

【甫一听“杀手”二字整个人都傻了，警匪搏斗的英勇事迹从小听到大，亲身以警方名义面对那个世界的人可是头一遭。杀手抓杀死警察的人总不会为了替天行道，或许那位前辈真有不小的问题……】

【不过从内容看，还有另一个与他们敌对的人掺和进来。大学生？同行？现在的杀手都长得很内敛么？一路上似乎并没发现类似的人物，转身眨巴眼瞅何乐，不知他在仓库看到的是不是就这两伙人冲突。好奇归好奇，对目标没有威胁的人暂时别考虑得好，免得节外生枝】

【埋头寻找放置发信器的合适位置，被伸过来的手机屏幕挡住视线，读完差点脱手摔了装备。excuse me？留你一个在这看着一堆亡命徒？用便签吵架太困难，急中生智决定下楼电话叫人。直接在他手机上匆忙写下】

“千万别动”

【猫腰轻轻出门，找个不起眼的墙根一手装发信器一手打电话给老爹】

……我在琦知，找到了，有点麻烦…非法，至少两个人，有枪。

【浅初警署的支援赶来这里起码一个小时，好在老爹挂电话前已经联系上琦知警署。检验过发信器运作正常，楼上“咚”一声巨响传来。怕是他们又打起来，放心不下何乐，立即冲了回去】

何乐

【夭寿啦！不要看向我！我不知道什么斯斯文文的大学生！我内心情绪翻江倒海，表面上却是只是多摸了两下鼻子。等崔泓离开后，我松了口气，希望他明白回浅初市什么意思】

【靠着小刀片和三个有枪的人刚正面，动静还不能太大，即便是我也觉得有点难。所以第一目劫走Chaos被画了一个叉叉，改成了营造环境帮助Chaos逃走】

【这个目的单靠小刀片实现也有点难，所以说我为什么要带一个派不上用场的小刀片？我这么想着，却已经带上手套溜入了小旅馆的公共卫生间，顺便还顺走了楼道里消防箱上的撬棍X1。卫生间里最先锁定的，是放在水台边的用大玻璃瓶装的白色粉末。打开闻了闻，很好，get简易催泪弹漂白粉X1】

【最后，我抬眼看见晾在绳上的口罩。洁癖没有办事稳妥重要，我扯下口罩戴上把脸遮住，戴上运动服的兜帽。靠在卫生间门口，悄悄观察】

【很快屋里的人就出来，三个人押着一个人，向楼下走去。当他们全都背过身，我知道机会到了。猛地向那四个人冲去，剧烈的脚步声立即激得他们转身。我一手放在腰侧，装作要掏枪的样子，却把装了漂白粉的玻璃瓶甩了出去】

【“砰”一声枪响，整个楼道都被充满强烈刺激性的白色粉末充溢。我提前知道闭眼屏住呼吸，不多对方就没那么幸运了。我挥起撬棍，凭之前那一眼对三个人的定位连续几棍狠狠砸下】

【我砸的都是中三路以下，其实按职业守则，我应该打头，可是打头是一定会死人的。我和崔泓在一起的时候，不能杀人。那几个杀手此时成了瞎子，不断咳喘，也不敢贸然开枪。我耳听的有枪落地的金属声，赶忙跟了一步把枪踢向楼梯口】

【身形随之而动，准备一口气跑离这个是非之地。谁知道距离楼梯口不过还有几步的距离，我从身后听到了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不许动，再动就要你的命！”。我不得不僵在当场，后悔没有先一步砸开他们的头】

崔泓

【侧身摸进大门口，被空无一人的前台和满屋漂白粉味儿弄得精神瞬间紧绷。利用几个人的呛咳声遮掩脚步，爬楼梯到一半时听见句“不许动”，紧握扶手的手心冒出一层冷汗——那声音正是方才还在屋内的其中一人】

【始终听不到何乐的声音，没时间想他是不是躲起来了。迅速爬上去紧贴扶手一侧，先看到躺在楼梯口的枪，探下头瞄见几个人的站位，最前面的恰是何乐，显然那句威胁是针对他。两个手无寸铁的对战三个带火力配置的，除了拼命还有别的脱身方法么】


【那枪看似和以前练习用过的警署标配差不多，仔细瞧过保险已经打开，蹲下闭眼过了一遍刚看到的几人位置，擦擦手心的汗调整呼吸，保持下蹲转身面对扶手，咬牙抓起枪跨上最后一级台阶，照何乐身后那人的手脚连扣两次扳机，顾不上看是否击中，扯过何乐衣领直接甩他下楼一块冲出去】


【拽着人一口气跑出半条街，闪身躲进小巷，惊魂未定瞪着何乐问】


…你怎么样？


【说话声直打颤，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死死攥着的枪，才晓得无意中竟捎了把武器出来。微微发热的枪管提醒自己刚对一个活生生的人开了枪，虽然刻意瞄准了非致命的手脚，此刻喉咙里仍然像堵了什么一样吐不出咽不下，细微的耳鸣声导致周围有种诡异的不真实感】

何乐

【崔泓的那两枪打了对方一个猝不及防，否则我们不会那么容易脱身。好家伙，枪法不错，我在心中不合时宜地赞叹。两个人一溜烟，头也没回地往巷子里闯，等到了比较安全的地方才停下来】

我，我没事，多谢了

【比起崔泓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我显得十分淡定。举起手中的撬棍晃了晃，发现竟然已经被打弯了。任谁吃了这几下，估计也要趴地上起不来了。唯一能起来的，还吃了枪子儿。拖我们的福，Chaos应该也能逃出生天】

【我随手把撬棍扔在地上，摘下手套和口罩揣进衣服里。这时候才发现，崔泓还失了魂一样死死握着枪。难道他是第一次开枪？我把手覆在他手上，想把枪拿过来，说了句】

松手

【可是他并没有理我，我觉得他可能是太紧张了。拿枪的手，冷得像块冰。我的手握着他的手没有动，空着的手抬起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不会安慰人，只能学着样子，一板一眼地说】

别怕，把枪给我

崔泓

【四肢麻木僵硬，甚至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极远处传来什么人的说话声，晃晃头竭力集中精神想听清。待耳边幕布似的遮蔽逐渐散去，察觉到手背的温热，大脑才慢慢理解了“把枪给我”的意思】
【松开手的一瞬世界恢复正常，硌得发麻的后背提示自己可能已用力靠在墙上很久。支起身子，心率太快扯得直反胃，闭紧嘴巴憋气强压下去，摇摇头冲何乐扯了下嘴角】


…………没事了，抱歉。


【学了六七年救人都不敢说精通，可伤人仅需勾勾手指就…那两声带着火药味的轰鸣再度响彻脑海，呼吸猛地变得急促，随即意识到为什么开枪，以及接下来要做什么，眼下根本没有时间留给自己放松】


【强迫自己回到常态，动脑子琢磨下一步行动。浅初方面不用操心，剩下最多找个电话，装普通群众给琦知警署讲解具体情况就是。尝试挪动血液重新流通的手脚，平静看向何乐】


找公用电话…还有那个Chaos，往哪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