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道馆】

何乐

【从来没有对警察这么有好感过，南南瞅见我也不在挣扎，被乖乖地放在了地上。“还好我们这片封锁做的好，要不然可不知道能惹出什么祸来。”警员神情严肃地审视着我，后半句话都写在眼里——怎么不好好看着他】

你一个人来这儿想干什么？

【气儿不打一处来，气势汹汹往前迈了一步。男孩自知理亏，瑟缩了一下，默默地把书包从肩上卸下来抱在了怀里。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把包打开

【我抱起了肩膀，一句话不说就是看着他，虽然我心里也焦躁，但怎么也比他能耗。互瞪了不到三分钟，男孩终于把头下，拉开了书包的拉链，举起来给我看。果不其然，是之前那个据说装了救命宝贝的玩具箱，他咬着嘴唇道，“那天在学校我看见爸爸了，你们说什么，我也都听到了。”】

【“先别在这儿站着了，指挥车在那边。”警员在旁边看得不明就里，引着我们拐到了指挥车里。一路上南南还是不住地对我说，“你让我去吧，如果说有救命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你妈妈的事儿，我来帮你搞定，但是这个箱子……

【走进指挥车，我把箱子又拿到手里，仔细观察。“刚才说这里面装着救命的东西？”警员就着我的手打量一番，建议道，“保险起见还是交给警方检查一下吧。”】

【我觉得警察说的有理，就把箱子给了他，南南有些跳脚，但是被我揉了揉脑袋也蔫儿了。那边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却见一个负责监听的警员把耳机扯下，急切地说：“不好，情况更糟了，二队被围出不来了！”】

什么？

【这句话可是实在刺激了我的神经，刚想问详情，那边检查结果刚好出来，“箱子里面目前的设备扫不出来，只能判断它可用指纹开启。”男孩看见箱子回来，又闹了起来，“不能再等了，你也很担心崔泓哥哥对不对，这个箱子真得能帮上忙！”】

你待着！

【觉得未变声的童音格外刺耳，没忍住吼了他一嗓子，呼了口气平静了一番，才拍拍他的脑袋道】

我去

=======结束==========

崔泓

——2063年6月末——

【双方之间紧张的势头一触即发，但谁也不肯退让半步。这班毒贩显然当吕博一是救命稻草，面目狰狞围住他冲我们叫号，而这招确实奏效了。虽然吕博一真的没有到让警方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安全的地步，至少现在我们这边没人想看到他死】

【当然上级更不可能允许我们妥协，根据一队之前的突入成果，别墅内其他地方都不具备长期藏匿人质的条件，只有阁楼和地下室可能性较大。直接上楼的几人还没传回消息，而地下室的布局，以及断断续续放敲击声，使得我们找到孙妍的希望大了许多。胜利在望，怎么能后退】

“一队、二队注意，支援已出发，请配合指挥行动。”

【耳机中响起的命令无异于一记强心针，感到身边的队友俱是悄悄松了口气。再高兴也不敢流露出来，保持咬牙紧绷的表情继续待机，身后敲铁栏杆的动静骤然猛烈起来，转瞬间又偃旗息鼓】

【“砰”地一声枪响，铁栅栏门边腾起一股烟。开枪的毒贩呜哩哇啦乱喊着什么“臭婆娘”“老实待着”之类，我们则立刻全体调转枪口瞄准他，开不了枪，多威吓他们几分钟也好】

【这恰好证明了自己的猜想，肯定有人在那间小屋子里，没准就是孙妍！碍于角度没办法明目张胆转身看，偷偷收回枪，缩低身子往后一点点挪，试图靠近那边】

何乐

【我在很多时候，都觉得规矩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他约束人横平竖直的生活在线上，免得有人四处搞事。不过在两种情况下我讨厌规矩，第一是上班的时候，讲规矩的杀手是很苦恼的，第二就是现在这样】

【虽然我跟随支援队像别墅进发，但由于我的平民身份，我是不可以配枪的。警方象征性地给了我一把电击枪，并表示会保护好我的安全。我谢谢他了，这种枪弹乱飞的场合，还能用电击枪置敌，他一定是觉得我非常的厉害】

【“分两路前进去，一队去阁楼方向，一队去地下室方向，到时候见机行事。”等到了别墅外围，领队的队长开始分派任务，末了跟我说道：“里面太危险，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什么意思？看不起人？我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地说】

我答应了男孩，要把这个箱子送到他妈妈手里救命

【说着话我还抖了抖肩上的双肩包，里面是南南沉甸甸的箱子。队长显然有些吃惊，“你来真的啊，我还以为你哄孩子。”我没好气地回了句】

我从来不哄孩子

【队长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那你随便跟一队吧，注意安全。”我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地下室方向，关在阁楼里的，一般都是公主和即将成为王后的灰姑娘】

崔泓

【调整过视角，整扇铁门一览无余。昏暗的光线中，最下方的铁栏之间隐约横着一只轮廓极像人手的东西，只是太过干瘪枯瘦无法立即确定。怕暴露不再轻举妄动，耳机适时传来新指令】

“阁楼未发现目标，已与支援二队汇合，支援一队即将到达目的地，一、二队原地待命。”

【像是在呼应这条新信息，吕博一突然猛烈挣扎，因消瘦而凹陷的双眼异常明亮】

“阿妍，是你吧？阿妍！”

【闻言喜出望外却又焦虑非常，看来身后的确是孙妍的关押地点。虽然无从了解吕博一登门时怎么说的，从这些毒贩没有特意看管孙妍来看，他们很可能并不清楚警方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救人质，所以更加不敢回头观察引起他们怀疑】

【领头的毒贩被这意外反应惹得暴怒，用力勒住脑袋贴在枪口上的吕博一，疯狂咆哮】

“都他妈别动！打死我们都不进号子，要死一起死，你们都给老子当陪葬！”

【邻近的几名队友或咬牙切齿或攥紧拳头，无一不露出不甘心的神色。焦急等待下一次命令，目标近在咫尺，但即使支援队伍成功牵制住敌方，如果铁门上了锁，救人的时间就要大大增加】

何乐

【从分发的耳机里，我能了解到目前别墅中的情况，地下室由于既是孙妍被关押的位置，吕博一也被挟持在内，氛围不是一般的剑拔弩张。前往阁楼方向的支援队，牵制住了零散在别墅内的毒贩，通往地下室的路畅通无阻，可情况并乐观】

【借楼梯口的死角，支援队队员隐藏住自己的身形，我能听见里面吕博一撕心裂肺地叫喊，“别管我！反正我也活不了了，想办法救阿妍！救……啊！”显然还没说完，就挨了狠狠一下，发出难耐的痛呼】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可是从警察的角度讲不人道，从我的角度讲，我还想让那个臭小子再见他爸最后一面，我转而低声和队长商议】

守在门口干等着不行，对方有人质在手，显然不想拼个鱼死网破，干脆直接冲进去，把他们围住挡我一下，我想办法把箱子给孙妍送过去

【“你真觉得那破箱子有用？”队长皱着眉盯着我看，我认认真真地回道】

没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一时除了对毒贩施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队长最后还是点了头，一声令下后，支援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地下室，从后面弧形包围了毒贩，而我则趁着毒贩的注意力都在队员身上，矮下身蹿向了崔泓那边】

崔泓

“支援即将到达，一队二队准备行动！”

【终于盼来的命令使得所有队友即刻振奋精神，而被逼到地下室深处的我们也确实退无可退了。耳边话音刚落，随着楼梯口的嘈杂响起，几个气窗边同时绽开数朵血花】

【外界狙击手的监视轻易解决，毒贩们尚在茫然中，支援队伍眨眼间封锁了他们的退路。刚重新端起枪，冷不防被人踹了屁股一脚。扭头对上队队长瞪得溜圆的眼，马上想起自己的任务，在双方的大呼小叫中撒腿朝铁门跑去】

【不等奔到地方，已看清一个多月前才见过的孙妍的脸。确认是她后死命一扯门，果然让一把旧式锁头锁得结结实实。举枪想直接崩掉锁，一侧身竟撞见本该在家好好呆着的某人】

你……？！

【对何乐的到来震惊到讲不出话，气急败坏直想把刚才屁股上那一脚再传给他。抓过人藏在自己和门之间，才看到他手里那个奇怪的盒子，赶快压低声音莫名其妙追问】

你来干嘛，南南呢？

何乐

假如我不来，南南就要来了

【轻描淡写地把锅都甩给那个自作主张的小子，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原本靠着铁栅栏奄奄一息的孙妍却忽然挣扎起来，勉强地抬起骨瘦如柴地手，伸向我怀里的箱子，“把，把箱子给我。”】

【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着急要箱子，干脆蹲下身把箱子推到了栅栏边上，就见孙妍摸索着在箱子的侧面滑开一个缺口，把食指探进去，须臾箱子发出“滴滴”两声，竟然自动弹开】

【我低头一瞅，里面也没放什么稀奇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过是一把银光闪闪的袖珍手枪。刚才支援队冲进来时，放得几枪，显然刺激了毒贩头子的神经，他转过身去，朝着支援队叫嚷道：“你们这帮警察，非得要逼死我不可吗？人质的命都不在乎了吗！”】

【孙妍听到人质两个字，陡然直挺挺从地上坐了起来，吓得我还以为是诈尸现场。她从栏杆缝隙里，抓住那把枪，朝着毒贩头子的脑袋就开了一枪，撕心裂肺地喊道：“放开他！”】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开枪，而且觉得这把枪太小，射程和杀伤力都有限，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派不是用场。然而这个想法刚出现，毒贩就被实实在在地开了瓢】

崔泓

【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需要何乐跟来，当下还是救人要紧。正想开锁，孙妍却不管不顾地先拿盒子。急得要拦住她，两周前的公园里，南南说的话及时在记忆中复苏】

“……这是救命的宝贝，不到走投无路不能动，要用也必须让妈妈来。”

【孙妍开启盒子的方式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果然必须由她来使用。进一步推测里面应该是足以救命的东西，但那声震天动地的枪响，实在出乎自己的意料】


【在场所有人都被那个突然开花的脑袋震住，如此袖珍的枪，竟有这么大威力。开过枪的孙妍像是透支了全部体力，软绵绵倒在地上。吕博一最先恢复行动，几步跨到门前接过孙妍用指尖勉强推出来的箱子，没能看清他抓了什么丢出来，下一秒，大半个地下室被白色烟雾迅速充斥】

【人质威胁解除，其他警员一拥而上控制其他毒贩。赶紧叫何乐带吕博一让开，两枪崩裂锁头，扯开门检查孙妍的生命体征，发现颈动脉搏动和自主呼吸全都停止。咬紧牙摊开急救包，拽过吕博一】

给孙妍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我先来注射，推完药换我做。

【吕博一二话不说立即上手，见他动作还挺标准，便放心着手给孙妍静推肾上腺素。心电监测带不进来，一切只能凭感觉。最后一滴药推进血管，马上帮孙妍扣好呼吸面罩，接手心肺复苏的同时，指导吕博一使用面罩】

捏气囊，别停，其他我来。

【两边抢救争分夺秒进行，汗珠顺着鼻梁往下滚，而孙妍的情况始终不见起色。如果真的救不回来…………南南偶尔流露出的失落再次刺痛胸口，沉下脸更加努力抢救，这次任务，非成功不可】

何乐

【抱着肩膀，神情纹丝不动地看着崔泓和吕博一一起，奋力强求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孙妍。感觉老天爷挺爱开玩笑的，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而崔泓既是警察，又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两个人都全情投入，而我由内而外是个冷酷的旁观者，像个木桩似的杵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的时候就得认。哭也没用，挣扎也没用。就算我再怎么想，想那个小子能重新拥有一个圆满幸福的家也是没用的】

【神游天外的思绪被孙妍微弱的呻吟打断，经过崔泓他们的一番努力，她竟然悠悠转醒，有一刻我真怕她是回光返照。就算要死，撑到见那小子一面不行吗？虽然按杀手的逻辑，最后一面这种东西，明明毫无意义】

【“博一……”孙妍的声音细若游丝，闻声的吕博一俯下身想抱住她，又怕她再昏过去，只好一手撑着地，握住了孙妍的手，孙妍又喘了好一会儿，才完整地说出下一句话，“南南，南南他还好吗？”】

【听到南南的名字，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孙妍，果然她正艰难地转过脖子看向我，毕竟她对外面的情况并不了解，而我是把南南的玩具箱递给他的人】

【我点了点头，快速而简短地回答道】

他很好

【还有半句，他在等你回去看他，被我咽了回去。虽然是事实，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未免太过煽情，我有点害怕孙妍会哭。我把崔泓拽到一边，小声问道】

她这种情况，还能再撑多久？

崔泓

【折腾到自己都快断气，数不清第几次检查孙妍的呼吸和心跳，刚搭上她颈侧，惊喜地触到微弱但规律的搏动。一屁股瘫坐在旁边，拍拍吕博一让他放手，喘着粗气等眼前的金星散去】

……救回来了。

【有气无力简单说道，指指孙妍逐渐转为浅粉的嘴唇。吕博一泪流满面抱住孙妍，小心翼翼边触碰过去，边轻声唤她。不一会儿孙妍果然动了动眉头，眼看有醒转的趋势】

【地下室内乱成一团，但活着的毒贩们终于全部被俘了。用无线电通知医护人员进来，抱着尚未清醒的孙妍的吕博一忽然出了声】

“那个盒子……你们带走吧。从前年开始，我做的每一单活都有录音和转账记录，全存在盒子夹层那个u盘里，当抓他们的证据，应该有用吧？”

【看看憔悴得不成人形的夫妻俩，再看向那个鲜艳活泼的“玩具箱”，无声点头。捞过盒子收好，孙妍也适时醒过来，希望她没有听见吕博一的话，反正……也不用瞒很久】

【被何乐拖走时，还沉浸在无法帮助南南在父母身边生活的悲伤和无奈中。转过身将空间留给劫后余生的小夫妻，牵住何乐的衣袖，叹气】

现在住院……大概还能活几个月。至于吕博一…………

【抠开盒子底部夹层，一枚老旧的u盘静静躺在里面。要公开审判“贪狼”成员，有效证据是必须的，这也意味着吕博一将和他们一起量刑，一样没有生存下去的权利】

【拨弄着u盘，低垂着头悄声道】

……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南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