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医学研究所】

崔泓

【潜得越深，刚刚那样的“障碍物”就越多，摸索出奇形怪状什么样的都有。很快就对这些目前毫无威胁的干瘪残骸麻木了，睁眼瞎似的胡乱拨拉一气开路，随着水中突如其来的震荡，碰到温热的皮肤反而吃了一惊】

【模糊中某个理应蹲在上边接应的伸出手靠近，人都下来了，多说也没用，冷着脸任由他拉住手一同下潜】

【不过一层楼高度，水底却极难透进光线，吸氧管的长度也快到极限了。深深吸气憋住准备丢掉面罩，何乐却停了下来。费力挪到他那边，磕到个台子被阻住，感觉他拽着自己去触碰台面上的什么。仔细摸过去，是个呈蜷缩体位的人】

【这貌似是遇到的头一具没自由漂浮的尸体，从姿势判断它可能抱着什么。影影绰绰看到何乐想拎它起来，赶紧配合着掰它窝得死紧的胳膊，果真碰到个冷冰冰疑似金属的东西。换了好几个角度才算实诚点抠住那不明物体，跟何乐一起将它拖出来。从接缝和搭扣判断，好像是个箱子或盒子】

【拖着这么沉重的东西，加上水的阻力，回程变得相当艰难。而原本作为目的地标志的光亮瞬间转为血红，更是为我们的处境雪上加霜。朽木般来回移动的尸体们像刚睡醒一样伸展四肢，映在箱子上的一抹反光致使自己不由得回头，那位老实趴着的仁兄此刻举起把不知哪儿来的长刀，未生锈的半截在血红的水中寒光凛凛】

【短短两米多距离变成难以逾越的生死鸿沟。这箱子里即便不是梦境生成器，也必定是重要线索或解密关键，绝对不能丢。可只凭我们两个带着，速度肯定比不过这些特效加成的怪物】

【再磨蹭下去，上面那几个恐怕也自身难保。情急之下塞了箱子让何乐抱住，潜到他身后卯足劲往上托。两人加起来，高度足够他露出水面。待他爬上去，手脚并用蹬着水下的台阶前行，不料脚踝一紧，疑似骨裂的剧痛沿小腿猛地窜上来，回头恰好和一个嘴巴快张到脑后的骷髅脸对脸】

【上面的嘈杂模模糊糊传来，两只手几乎同时捞过自己的胳膊向上提。借力照那颗三扁四不圆的脑袋狠蹬了几脚，硬是把它踹回水里。滚出水扯着关键时刻救命的学长和沈旻，带所有人一块往上冲】

直接出去，这里没用了！

【唯一可疑的地方也已搜查完毕，剩下就是找到安全地带慢慢研究，前提是，武器损耗严重的我们冲得出大门。摸出一直别在腰后的左轮和子弹盒，顾不得什么浪费不浪费，配合留有自制标枪的三人围住何乐，先挡开那些毫无章法的笨拙攻击，临到近前的马上补一枪推出去，磕磕绊绊总算回到候诊大厅】

【胜利在望，滞后两步抄起长椅抡开从导诊台后扑上来的两只怪物，庆幸当初没遵守随手关门的良好习惯，扭头跟着大家逃出医院。怪物们可能需要医院内的某种力量才能维持行动力，一只只徘徊在大门口，不甘心地伸长细瘦的手爪嘶鸣，却谁也不敢迈出半步】

【街道空旷荒凉如常，如今真心觉得没有别人在更安全一些。贸然进入某栋建筑绝非明智之举，四下瞧瞧，指向一小块哪里都不靠的草坪】

去那儿吧，开箱看看里边是什么。

【抬脚钻心的疼差点逼出眼泪，学长真没夸张，梦里的疼痛感居然半点不减轻，想来是为避免玩家麻痹大意吧】

【一瘸一拐跟在后边晃悠，偷着瞄何乐，扯掉衬衫那一下子也够他受的，不知现在怎么样。后悔没能多带出几份药品和绷带，只能争取尽快找到莫教授，结束这一切了】


——结——

崔泓

——2063年4月——

【巴掌大的草坪让我们得以稍事休整，打开箱子，意料之中找到了梦境生成器。可莫教授生死不知，这东西现在完全派不上用场】

【待在这里当然不是办法，要在不分散行动的前提下，穿行迷雾探索整个镇子相当费时，及早行动为妙。出发前按住何乐粗略收拾一遍他的伤，边系好绷带边低头嘟囔】

不该凶你的，抱歉。

【提起沉甸甸的箱子，选择从最外围朝进镇子相反的方向先兜一大圈。然而再次回到草坪前，也没能找到任何有帮助的东西。这一次，大家决定往镇中心试试】

【中心区的民居和店铺相对密集，道路上拥堵的各种杂物也更加丰富。无从计算过去多少时间，路过一家面包店时发觉在梦里似乎不会饿，这个设定不能再贴心】

【推开店门，里面毫无疑问空空如也。对其他人摇摇头，正要转身离开，遍布灰尘的货架上一个清晰的手印阻住了自己的脚步】

……镇上有人。

【回到货架前观察，手印纤细而幼小，内里只有淡淡一层浮灰，明显是某个小孩子或姑娘不久前按上去的。有活动的NPC就好问话，打起精神费神推测哪些区域比较适合居住和藏身，恼人的警报声再次响彻云霄】

【不同于在医院这类范围有限的场所，数不清的骷髅和腐尸同时凭空出现在大街上，视觉效果着实更加惊悚。同时也证实怪物并不限于医院内，而是只要警报作响，它们就即将在任何地方现身。亏得我们逃出医院时已接近这些东西活动的尾声，否则不尸骨无存才怪】

【店里没看到异样，或许是时间未到，还没发展到这里。顾不得思考，扯过其他人压低声音喊】

先进来，能躲多久是多久。

【学长和沈旻找了条木棍做门闩，又拖过一个货架堵住门口。自觉跑去检查所有窗户，正要堵上后门，一把刚刚变声的嘶哑的少年声音出现在门后】

“嘘，别怕，跟我走。”

何乐

【逃出医院终于得以喘息，背后的伤在冰冷的水里泡得久了，加之因为从小的训练本身就对疼痛有比较高的忍耐力，要不是崔泓又把绷带收拾一番，我简直要忘了这回事。对，我是晕血，可一样也习惯受伤】

没什么，不要放在心上

【拍拍崔泓的肩，其实看到崔泓炸毛我还是挺意外的，更意外的是我本理所当然的无动于衷，却反而有点……高兴？现在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在镇里又搜了半天无果，我不禁问姜水仙道】

有别的办法能确定莫言的死活吗？

【“很可惜，并没有好的办法，虽然理论上即便他不死我们也依旧能进入他的下一层梦，可很有可能会引发不可知的故障，毕竟第三层本身就开始不稳定了，咱们还是加把劲儿吧！”姜水仙手握拳元气满满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和沈旻携手并肩，简直像来观光旅游的，也当真是心大，换了别人被那么多人不人鬼不鬼的恶心怪物追杀，早就有心理阴影了吧？】

【崔泓在面包店的发现，无疑给了我们继续调查下去的动力。好在世界虽然发生异变，这面包店里到没有刷出怪来，究其原因，或许是这里没有死过人？】

【戒备地看着那个忽然出现的少年，他衣衫褴褛，怀里抱着几块长着霉斑的面包，身子很瘦小比同龄的孩子至少矮个半头，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因为眼窝深陷眼球却凸出，巨大的黑色瞳孔混浊得像蒙着一层翳，三分像人，七分更像个鬼】

你是什么人？

【“我是这镇子里的人，倒是你们……你们是怎么来的，我从没见过外来人。”少年的神情淡定，叹了口气后看我们的眼神竟然有点可怜，“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们是出不去镇子了。”】

我们其实是来找人的，你见过一个叫莫言的人吗？

【看少年并不是很紧张，我也没有很着急离开，毕竟是来路不明的人，不好信任。少年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个人……不过还有很多幸存的人在安全的地方，我可以带你们过去。”，看我们还站着不动，他也有点急了，催促道，“快走吧，他们能感受到活人的气息，很快就会聚过来了！”】

【扫了一圈所有人的眼色，如果少年没说谎，有所谓避难所的存在，莫言确实可能在那里，再找不到就只能冒险下第三层一赌了，点了点头道】

好吧，你带路

【少年对于怪的分布显得十分出门熟路，领着我们穿街过巷，向着小镇的边缘走去，我借机向他打听这层梦境的背景，只不过他的答案也很含糊，“很多年前就这样了，镇上曾经有一个恶魔，我们想杀死她但是失败了，她遗留的法力把我们拖进了她怨念凝结的地狱。镇子里的时间就此静止，永远停留在那天。由于她的力量不稳定，所以这些怪物并不会一直出现。另外，神圣的教堂也是它们无法涉足的地方。”】

【几乎是穿过整个小镇，来到了镇的另一边，我才看到了少年叙述里的教堂，教堂顶的纯白十字架，即便在浓雾中依然泛着圣洁的光辉】

崔泓

【进入梦境后就时刻警醒自己这只是游戏，不能当真，可当这孩子站在面前时，恍惚中竟以为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恢复理智重新判断，从他的手掌大小和怀里抱的面包看，那个手印应该是他留下的，但这并不能作为还有其他人存活的证据，更证明不了他的真实身份是否人类】

【可这孩子的话不存在逻辑漏洞，当然这一切必须建立在“安全的地方”切实存在的前提下。如果他存心骗我们，跟过去估计死路一条；而留在这里无疑是单纯等死。要选就选机会多的，朝看过来的何乐缓缓眨了下眼，权当默许】

【路上小孩所讲的非常符合标准恐怖游戏的背景，定期出现的怪物，曲折复杂的地图，玩家的固定营地，以及所有灾难的起源——最终反派。更加放心随他走，按套路进行总是能寻到通关关键的】

【黯淡模糊的街景中，轮廓清晰的教堂本身已是较为显眼的存在，加上十字架白得看似散发着淡淡的光，有点纳闷我们自己绕镇子溜达时为什么没看到这地方。故意和少年拉开一段距离，等他敲开大门才跟上，鼻子立刻捕捉到屋里飘出的香气】

唔……炖肉，什么肉啊…………

【很容易辨认出香气的来源，可竟然确定不了肉的种类，没准是游戏里的新物种？茫然看看何乐，和他并肩走进去。首先闯入视野的是一口容量足够喂饱十几个人的大铁锅，底下的火苗微弱但持续燃烧着，驱散了湿冷的寒意。教堂内或坐或躺铺满了面黄肌瘦的人，男女老幼俱全，个个裹着破衣烂衫勉强蔽体。离锅和火比较近的，多是老人和幼童，看来所有人都依靠这口锅取暖和煮食】

【陌生人的闯入给这群人的枯槁干涸的眼睛带来一丝神采，几个小孩子甚至跑到近一些的位置打量我们。人群部分移动过后，地板上规整而复杂的线条显露出来，像是圆形魔法阵的一部分。这就是只有教堂清晰的原因？】

为什么教堂不受怪物侵袭？

【拉过带路的孩子小声问，那孩子显然注意到我们看见了魔法阵，理所应当指过去】

“就是那个，法阵有驱逐邪恶的能力，有它在我们就是安全的。”

【沉默着点了点头，目光追踪变换位置的人们记下一些图案，也许之后的探索可以利用这些保护措施。昏暗的光线中无法清楚辨认所有人的五官，但即便身形与莫教授相似的人也没能找到。退回来半遮着脸，悄悄问何乐】

看见莫教授没？

【不知不觉中，相当一部分人已挪到离我们很近的地方，呈弧形包围上来。觉出不妥，拦着其他几人往大门撤的同时，不忘继续提问那孩子打掩护】

活着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咣”地一声，大门以不符合它笨重造型的速度，在我们身后迅速关上。沉下脸握紧手枪，停在步步紧逼的众人前僵持着。带路的孩子退回人堆中不再回应，代替他的是个四肢竹竿样细长的年轻男人，挂着阴恻恻的表情嘶声作答】

“都在这儿，人齐了，准备开饭。”

何乐

【走进教堂闻见那肉味儿我就觉得不对，先前推测少年冒险外出是为了搜寻食物，可他们既然还有能炖汤的肉吃，还会在乎那一两块霉变的面包？可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吃人？

【我直截了当地指着不远处翻滚着肉香的锅，为首那个瘦削的男人桀桀怪笑道：“不，那只有伟大的社长和她的仆人才配享用，但今天我们也终于可以开开荤了！”这时忽然从人群中挤出个神经兮兮地女人，说什么话都带着哭腔，“等等，虽然外来人在条例之外，我们也应该先请求社长将他们赐予我们才对，要不然社长怪罪下来……”】

【女人的话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提到社长，他们毫无生气的眼中都燃起一瞬光亮，却也有零散的人露出惊慌的神色，不自觉得瑟瑟发抖。瘦削男人没有办法，钻出人群向教堂上层走去。这些人在这里困了这么多年，虽然还有着人的外表，本质上却和外面那些怪物没有分别了】

【事到如今，只能从教堂里冲杀出去，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确定，我握紧了手里的标枪，冷声问道】

那么莫言呢？这个人你们应该认识吧

【“你们找莫言？”神经质的女人来回揉搓着她凹陷的脸颊，似哭似笑地道“来得太晚了，今天他是献给社长的祭品，不过一会儿你们也能去锅里陪他了。呜呜呜呜，女儿啊，妈妈不应该吃了你啊。”她话说到末尾，冷不丁地拐到了别处，竟原地蹲下扯着头发哭了起来】

【“这……口味有点重啊。”姜水仙终于开始觉得恶心，捏着鼻子，脸皱得和包子似的。“疯女人又发神经！滚一边去，我们先把他们绑了再说！”站在旁边一个稍微壮实点的男人看不下去了，一脚把女人踹到一边，挥拳就打，毫不顾忌崔泓的手里还有枪】

【确实，这里怎么说也有上百的人，什么也不干，单纯的把我们五个围在中间，想要突围都不容易，何况他们现在已经把我们当成了难得一见的美味佳肴，看向我们的眼睛像凶残的饿狼一样，都要冒出莹莹的绿光】

找死

【侧步躲过砸来的一拳，迎面将标枪突刺，戳进了男人的咽喉。标枪的杀伤力有限，那一下不足以立即致命，他惊怖的眼球都要爆出来，拼命用手捂着不断流出血的伤口，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我其实并不想当着崔泓的面下死手，虽然这些并不是真的“人”，内心也早已堕化成鬼。可手头的武器实在太简陋，不命中要害的话，根本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使对方丧失行动能力】

【“他们杀人啦！他们是魔鬼的使者！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男人的惨状并没有吓退那帮疯子，反而让他们更加疯狂地向着我们扑过来，虽然长期营养不良，可受本能的驱动，使得他们的力量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大】

【我和崔泓以及何茹背向站在最外，把姜水仙和沈旻护在中央，这要是被拖走，可能会被愤怒的人群手撕成碎片。可我们的抵抗也越来越乏力，连标枪的头钝了，还不如当做木棒削人脑袋好使，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冷不丁一抬头，我发现有几个人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的闹剧，在这样贫瘠的环境中，依然穿着光鲜，想必就是这帮人口中的社长，在灯光下照的看不清脸。不对，那不是灯！我朝着教堂顶看去，那里悬挂着一个特别的匕首，周身都刻满了符文，而匕首下方正对着的就是法阵中央】

【刺耳的防空警报再次响起，我一咬牙抽出因为没多大作用而被崔泓别在腰后的枪，朝着挂匕首的绳子就是一枪。所有在场的人因为这声枪而僵立当场，绝望地哭喊冲出喉咙，“不！！！”】

崔泓

【何乐直白揭开的谜底验证了自己心底的不安，一想到锅中翻滚沸腾的汤可能几小时前还是活生生的人，满屋形容枯槁的难民在自己眼中瞬间变成披着人皮的怪兽，也许正是过于长久的磨难和恐惧，灭绝了他们最后一丝理智】

【即便如此，亲眼目睹何乐杀死来犯的难民，一阵令人恐慌的陌生感笼罩心头。自我安慰是怪的外形太过接近真正的人类所致，否则对那些骷髅和怪婴为什么没感觉】

【眼下已没有余力胡思乱想，武器在医院消耗太过，不得已狠下心徒手攻击这些人的腿部和肋间。长年累月的营养不良导致他们的骨骼不堪一击，听到骨折声便收手，但这也大大增加了体力的消耗】

【警报声好巧不巧也响起来，烦闷中觉出后腰的枪被抽走，腾出空来只听见枪声和哭嚎同时奏响，紧接着见到了有生以来最为壮观的超自然现象】

【一把雕有繁杂符文的匕首带着一小截绳子从高处落下，直直扎入地板法阵的圆心。庞大的法阵从圆心向外骤然亮起耀眼的白光，扩散至最外围立即消失，连遮眼睛的时间都不够，整个法阵连同教堂内部的色调就变得晦暗阴沉，再无与外面其他建筑的区别】

【所有人脸上写满惊惧和绝望停在原地，教堂内霎时鸦雀无声。看看何乐手中硝烟尚未散去的枪，马上猜到他做了什么，以及即将发生什么。调整位置与何乐背靠背，抄起不知谁丢下的半把火钳，压低声音警示】

小心，待会儿直接往外冲。

【地板上的匕首微微震颤，逐渐抖得厉害起来，刚刚还凶神恶煞的难民此时吓破了胆，有的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更有甚者双手合十跪地祈祷，然而姿势还没摆正，随着数声脆响，四周飞溅的彩绘玻璃中窜出大量张牙舞爪的活尸，这块小镇中仅存的净土眨眼间沦为人间炼狱】

走！

【连同何乐和姐姐拽过学长和沈旻，突破挡路的零星怪物一口气冲了出去。外面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来不及隐蔽行踪的我们很快吸引来大量行尸走肉。一路且战且退回到临近中心区的街道，瞅准一间不见怪物活动的窄小房屋，撞开门把其他人塞进去，进屋用力推上门，恰好将一只亮出满口利齿的怪物撞飞出去】

【抽空观察小屋一番，一扇门两扇窗，没别的进出口。握紧卷了边的火钳安排道】

何乐你带沈旻，姐姐跟学长一组，守窗户，我看门。

【确认了莫教授的死讯，任务反而简单起来，再下一层梦境就是了。紧盯门口，缝隙中透出的影子暴露了怪物们的动向】

撑到它们消失，回教堂再进下一层梦。

何乐

【镇子里的怪对这个教堂有着惊人的仇恨，感应到守护阵消失后就源源不断地冲进来，简直像饿狼入了羊圈，撕扯吞噬着教堂内所有的活物，这应该就叫做，自食其果】

【那杆木标枪是彻底不能用了，进入街边屋中之后，赶忙找能用上的家伙，结果只有些日常的摆设。好在原本用来挡窗户的木板还在，赶紧把两扇板并到一处，死死把窗户抵住】

【一来二去和这些对付这些怪物也有了经验，比起在医院里的那些东西，可是差得远了，姜水仙的话匣子要重新打开，“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拿去炖汤了，不过如果被怪物咬死的话，我还是觉得作为一锅汤死得痛苦能少点。”】

【“那可不见得啊，你看那些难民饿得样子，保不齐冲上来生啃，啃了半天你还断不了气，还不如让怪物吭哧一口来得干脆呢~”何茹笑眯眯地把一根凳子腿怼到差点把木板挤开的怪物嘴里，语调轻快地说着，瘆得姜水仙一缩脖】

【可这样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很久，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头，皱着眉道】

怪怎么不往这边来了，你们听是什么声音？

【姜水仙耸了耸肩，“不来，大概都被教堂吸引走了吧，毕竟那里是‘自选超市’，咱们这只能算得上‘小卖铺’”他笑容忽然僵在脸上，“等等，是有奇怪的声音！”】

【没听错的话是金属缓慢划过地面的所形成的沙哑干涩的声响，有条不紊地向着这边移动，已经非常近了。我的位置卡了视角，见窗户这边没更多的怪冒出，跑向了崔泓的那一边，片刻后看到闯入视角的东西，不禁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身高足有两米五的人形怪物，身材魁梧，和其他有血肉的怪一样，皮肤是红褐色的，密布着细小的青血管和向外突出的狰狞紫血管。它充满血丝的眼，像两个灯泡一样向外突出，足有人的两倍大，如同蛙类一样可以来回转动】

【嘴没有长在头颅上，而是长在了肚子上，紫红色的嘴唇向外翻着，露出沾满血污的带勾尖牙，每一根至少有半尺来长，这也导致它的最没有办法闭上，不断地从中吐出黏腻的血水。它的手中，倒提着一把刀刃极为宽大厚重的黑色砍刀，刀的长度比它的身高也矮不了多少，而跟在它脚边的，是大片大片的红色蠕虫，来不及走避的其他怪物，被虫群淹没，瞬间就被啃噬殆尽】

这是医院池底的那具尸体！

【怪物的刀实在是太令人过目难忘，那具尸体就是被这把刀贯穿了后背，钉在水底的大理石台上，在异化后原本的伤口成为了它肚子上的血盆大口】

看来教堂的阵法被破坏后，原本拘禁他们的法力也消失了

【就在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它似乎也感到了屋中的人气，双手握住砍刀向这边发起了冲刺，而比它更快的是脚下的虫群，像红色的潮水席卷而来，再出去已经来不及了！而这间屋子没有二楼，更没有后门可逃。曾经防守的优势，此时都成了把人逼向绝境的帮凶】

【明知道是徒劳，我还是揪过崔泓向后撤去，下一秒巨大的砍刀直接从中间戳进了门板，带着冷风逼到身前，我不得不护住崔泓的身体就地一滚，把人压在身下才堪堪躲过。门外的怪物紧接着旋转刀身，把铁门上的洞开得更大，迫不及待的蠕虫迅速的找准了入口爬了进来】

【真这样结束了？死在梦里。我拉开和崔泓的距离，看着他的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有种冲动让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他抱在怀里】

崔泓

【作为防守方对付这些玩意越发得心应手，攻击模式见多了，甚至预测得出它们每一步动作。因此门边虽然让某只手快的掏得歪了一块，所有妄图从门口闯入的，都被火钳以打地鼠的方式拍了回去】

【可能正面杠起来费时费力，总觉得这次怪物存在的时间格外长。在大家的插科打诨中逐渐麻木，抓紧战斗空隙到处捡破烂，为不知将持续多久的抗争做准备】

【在墙角划拉到一个破打火机，没工夫试能不能打着先揣兜里。靠回门前透过缝隙瞧瞧外面，原本堵得水泄不通的地方此刻竟空出一小片】

……撤了吗？

【已经到时限了？不对…外边那磨刀似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挤到何乐身边瞪那头巨怪，难以置信他的解释】

抱着箱子那个…？！

【眼睁睁看那柄笨重的大刀飞快斩过来，才退了两步，视角忽地一变，就躺在地上瞅着刀刃贴何乐头顶扫过。开了大洞的铁门依旧框架完整，但那些水里出来的虫子可方便了】

【直觉被那种东西沾上一定比死更惨，虽然大不了分批到第三层再汇合，这经历还是能免则免。可是何乐的思路显然跟自己不在一条线上，想捏捏他的脸让他放松点别较真，却陷入了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拥抱】

【内心深处像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难过得要命，怎么可以惹他这样担心…被裤兜里那个破打火机硌到，心一横决定拼个鱼死网破】

【一手揽住何乐，拖过几块木板狠狠丢向在地上满眼的蠕虫们，用力几下划着打火机点燃一块再扔进去。成功燃起的一小堆火令蠕虫的行动顿住几秒，就在它们开始改变路线时，所有异状又如幻觉般瞬间消散】

【死死盯住恢复完好的大门直喘粗气，劫后余生的侥幸使得自己有种灵魂出窍的虚幻感觉。回手抱紧何乐摇晃着，顺了顺他脑后的头发，哄劝】

不怕，这轮结束了，咱们都没事。

【揉揉他脑袋拽人起来，必须趁这空当回教堂利用起残存的法阵，否则这层的唤醒人无法有效保护大家的躯壳。所有人拣了些防身的简单物件，仗着目前环境绝对全，沿直线奔向教堂】

【失去法阵保护的教堂，轮廓已被污浊的浓雾模糊。让其他人稍等，先行推开紧闭的大门，即使做过充分的心理建设，屋内的景象仍令人作呕】

【破碎的玻璃窗和残缺的墙壁已然复原，但地板上糊满的残肢碎肉丝毫没有变化。不久前叫嚣着要吃掉我们的暴民们，如今悉数化为碎尸和肉酱。扭脸换气缓解血腥味充斥鼻腔带来的头痛，点头让他们进屋，搂过何乐防止他晕倒】

里边不太好，忍忍吧，很快就入梦了。

何乐

【千钧一发之际，异变终止，大概就是所谓命不该绝。只是我现在的心情，变成了有点想死。被崔泓摇晃地有些发晕，被揉了头发之后更是脑袋里嗡了一声，整个人都僵在当场】

我不怕，你看我气没有喘，心跳也没有变快

【何必虽然早就说过，杀手也是人，说杀手不怕死都是胡说八道。比起怎么杀人，应该先学怎么逃跑保命。不过在生死关头，我们的承受能力却是比常人强些，毕竟最明白人固有一死的道理】

【为了证明我说的话，我甚至拉过崔泓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然后就发现，我打了自己的脸，隔着崔泓的手我都能感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即便是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的心也没有跳的这么快，只好一本正经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冷着脸把手撒开】

【“等等！怎么你们都有人抱，就没有人来抱我？！”何茹在旁边愤愤不平地喊道。我这时候才注意，沈旻在刚才蹿去了姜水仙一边，两个人也是刚刚分开。何茹眯起眼，只好自己抱住自己，装得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何乐，你说你怎么不来保护我！”】

崔泓离我比较近，而且我过去也没用

【我扫了她一眼，说得语气极轻，又理所当然。要不是时间到，我们必死无疑。“噫，弟大不中留！”何茹撇嘴对我翻了个白眼，“算了，姐姐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凶险之地不可久留，我明白崔泓回教堂的意图，只要那把匕首还在，应该就能重构法阵。教堂厚重的大门被推开后，浓得化不开的刺鼻血腥味直冲脑门，因为没有风，更不容易散去。和之前背后的伤流血我没什么反应一样，除了觉得眼前这些断臂残肢有些恶心外，并没有先前天旋地转的强烈不适感】

【往前迈开一步，对着崔泓摇摇头道】没事，我晕血的毛病在这里好像好了

【“你晕血啊，大概是因为咱们进入了更深的意识层次，人体本身部分的神经感觉被剥离了。但是一旦回到现实，你还是会晕的，珍惜现在的美好时光吧。”姜水仙拍拍我的肩膀，拉着沈旻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教堂漫起的血里】

【这人的心……到底有多大啊！或许是因为游戏的概念先入为主？我有些好奇他在现实中遇见这样的尸山血海，还能不能依旧面不改色】

当务之急还是恢复阵法，我先把匕首挂回去看看有没有反应

【把尸体挪开之后，从地上捞起那把血淋漓的匕首。果然是个圣物，即便染血我还能感到刀身传来温暖又平和的灵力震颤。就着身上的衣服把上面的血擦干净，匕首又熠熠生辉起来】

【沿着楼梯一路来到二楼的平台，我爬到栏杆上看了看和教堂顶中间悬挂着那根绳索的距离。将匕首咬在嘴里，纵身一跃抓住了绳子，身体悬在半空不住得摇晃，费了好大得劲才把匕首又绑了回去，不过底下的法阵依旧黯淡无光。皱着眉荡回二楼，沉吟道】

果然不是挂个匕首那么简单，但是哪里是关键呢？

崔泓

【好了？面对不晕血的何乐还真是不习惯，好处是应该给他省了许多麻烦。学长讲的只是其中一种可能，还有一种更常用的解释，梦境是人类深层意识的体现，因此往往会出现人们强烈期盼或想念的人或事物。所以……何乐大概很反感这个毛病吧】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点得太透，捏了捏他肩头转身进屋。找根棍子简单拨拉开地上的污物，经过一场屠杀，法阵有无受损尚有待考证。但匕首肯定要挂回去，便放任他上楼忙活，只是在他飞身抓住绳子荡来荡去时，心头仍旧一颤】

【等了一阵，预期中的白光并没有出现。地面已清理出个大概齐，仔细瞧果然发现几处线条遭抓痕横贯，中心的图案更是被下坠的匕首破坏得所剩无几】

……这些地方必须补全。

【没有任何现成的颜料，无奈之下搜刮出几堆不知猴年马月的碎墙皮，碾成粉末填涂抓痕造成的沟壑，画到中心不得不停下来，根据残存的部分回忆当初没看上几眼的图形】

圆，三角，这里是如尼文…………

【胜利在望之时，警报又一次炸响在小镇上空。门窗外令人厌恶的骨节响动此起彼伏，法阵奏效前那些东西随时可能闯进来。鼻尖上冒的汗在冷风中变得冰凉，几乎听见门外活尸们喉咙中的咯咯声，最后一笔下去，周身立即笼罩在乳白色的光芒中】

【外面的怪物仍未放弃活动，但始终没能突破防线，修复宣告成功。起身拍掉手上的白灰，见另一边沈旻已连接好数据线和机器，问大家】

谁留下？

【这里远超第一层的凶险和第三层的不可预知，哪边都很难处理。既担心自己留下会减弱进入第三层的战斗力，又怕这里的法阵或游戏设定有变化，而且……最好不跟合作惯了的何乐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