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斯普鲁斯海峡】

何乐

【崔泓和曲非烟的背影，在Campbell的身后化为黑色的虚点，终于彻底脱离我的视线。我和Campbell仍然互相用枪指着对方，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彼此的双眼，不动如山地观察着，甚至连眼都不眨一下】

【通道里肆意吹刮的冷风似乎都停定下来，我们都在等，等谁先分神，等谁先端不住手中的枪。Campbell在死寂中，却忽然开了腔，哑着嗓子缓慢地说道：“one on one.”】

【这确实是一个打破僵局的好方法，Campbell显然自信拥有着强大的格斗实力，而比起和我干瞪眼拼耐力，靠爆发力快速击倒对手，对他更为有利】

【毕竟怎么说来着，我想起一个倒霉蛋杀手同行评价我的话，“怎么看都像个斯斯文文的大学生。”说白了，就是不禁揍。Campbell为了表示诚意，甚至先一步做出了合上手枪保险的动作】

ok，one on one.

【我眯起眼，耸了耸肩，轻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两个人各自谨慎地向后退后三步，在死瞪着对方，把枪放在了地上。呼吸在这个时候，轻的几乎不可闻】

【脚下发力，借着半蹲的姿态瞬间暴起，硬抓住Campbell直踢过来的右腿脚腕，向外一拧，欺到他身前，朝着他受伤的胳膊挥拳砸下。Campbell早就料到我会攻击他的弱点，借力旋身又是一脚把我逼开】

【他在刻意发挥腿的优势，而避免近身。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我那一下只是虚晃一招，我真正的目的，是找一个好的角度预判，然后射出我手上“戒指”里早就上膛的那枚子弹】

【Campbell那一踢过后，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砸在地上，再也没起来。我把他的身体翻过来，那一枚子弹刚好穿过他的眉心，猩红的血一股一股的涌出来】

兵不厌诈

【我把带“戒指”的那只手，展示在他的面前，看着他怨毒又绝望地用尽一切力气想抓住我的手。我没空陪他等死，站起来就走，却听他在身后喘着气吼道“你们组织已经堕落到需要警察保护吗？”】

【话到末尾，戛然而止。组织，什么组织？】

=========结束==========

崔泓

——2063年5月4日——


【之后的路没有再遇到任何阻碍，方才自始至终的举步维艰，导致平静下来反而无法安心。分神挂念何乐那边，身后却迟迟等不来他的声音，而出口，已近在咫尺】

【通道明显可见上坡的趋势，不同于总部大门外的荒芜凄凉，下水道口附近竟生长着不少郁郁葱葱的树木。相当适合隐蔽和撤退的地形，这是瞭望到周遭环境时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和非非阿姨交换个眼神，卸下个装备袋，紧贴墙溜到出口处，将装备袋缓缓探出墙边】

【外面没有任何反应，这么适合设埋伏的地方，没道理什么准备都没有，除非Hoffman的兵力已消耗殆尽，逃跑以外别无他法。带着疑惑试探性地迈出一步，仍然一切如常】

【几近放下全部警惕，为防万一，瞅准近旁最大的树，迅速闪身过去，一颗子弹贴着后背恶狠狠砸在出口的石壁上，带出几星火花】

【果然不简单……赶紧回头找非非阿姨，见她也及时藏到巨石后面。尚且不知对方人数，不过单单在下水道遇到的那些人就够对付我们了，如果还有……】

何乐

【走了几步觉得忘了什么，回到Campbell的尸体附近，把他的那把手枪也收为己用，充当弹药补给】

【虽然成功完成了此次土耳其之行的全部任务，我心中却没有尘埃落定的感受。无论是可能被调换的试剂，还是Campbell的遗言，都让我的本能警铃大作】

【Breath of dying，简称BOD，国际性质的杀手联盟之一，以页游为伪装，供杀手和委托人进行交易。与其说是组织，其性质更近似于中介平台】

【毕竟杀手其实是极为单纯的职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不为正义杀人，也不为邪恶取命，尽量避免卷入任何派别间的纷争，这就是杀手的职业道德】

【所以说Campbell嘴里的组织就应该和我没关系，既然没关系就应该就此打住，可不对劲的感觉却越发强烈】

【还没走出出口，就听见了零星的枪声。后背贴上湿冷的墙壁，正好藏身在弧形顶部所形成的阴影里，观察外面的情形】

【然而茂密的树丛，严重干扰了我的视线，我只能勉强通过制服的颜色辨认出疑似崔泓的身影。一转脸，倒是在通道口的碎石堆间隙先看到了曲非烟】

【我朝着树林盲射了一发，趁着对面扫射，快速溜到道口另一边，闪到了碎石堆中】

崔泓

【非非阿姨比划出个持枪的手势，指向一点钟方向。眯眼仔细瞧往那边，半晌才在枝叶中间辨析出零碎的迷彩服颜色。熹微晨光中，树丛间隐约的暗影晃动暴露出一点点蛛丝马迹。人数绝对不止下水道那几个，而大部分士兵应该已经交代在病毒的威力下。也就是说，这部分兵力是更早之前设置在这里的】

【摩挲着手里的Glock19，16发子弹，不伤人命的话起码每人两枪才能保证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换弹夹至少需要10秒，中间的空当足够他们反击和压制。即使算上非非阿姨手里那把枪，后续队伍尚在赶来的路上，单凭我们两个，能拖住这些人多久？】

【寻找视野更开阔的掩护地点，实在不行，靠点射能打趴下几个是几个。准备瞄准时，非非阿姨却突然向外开了一枪，然后在一边的枪林弹雨中……解裤腰带？！】

【要不是情势不允许，真想大吼一声阿姨别闹。可扭脸前见她将腰带缠在胳膊上，留下夹子在拳头前面，瞬间明白了她要做什么。转眼间她已经作势准备冲出去，还特潇洒地往埋伏点甩了下头。懵逼中连续等她重复两次口型，才读出“掩护我”三个字】

【并不是一定要用这么危险的方案吧！皱起眉毛摇摇头，换来阿姨恶狠狠的瞪视。缩缩脖子，老实对准方才找到的一名士兵，稳稳当当一枪过去。伴随飞溅的血花，那人影登时歪倒，引发了树丛中几秒钟小小的骚乱】

【目标暴露得更多了，心里有谱手也越来越有准，如法炮制又击倒一人，躲避几次试探性的攻击时，一声极近的枪响从后方袭来。以为被敌军发现，在对面漫无目的的扫射中冒险回头，愣住旋即喜出望外】

【那一闪而过的，不是何乐是谁？趁这阵混乱，非非阿姨扬了扬拳头上令人无法直视的腰带夹子，箭似地钻进树林。立刻配合她继续进攻，在密集的扫射中见缝插针，虽落空几枪，到底吸引了大部分火力的注意】

何乐

【曲非烟这也太胡闹了吧？另外比起她的生命安全，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她把裤腰带解下来了，裤子不会掉吗？裤子要是掉了把自己绊一脚怎么办，会瞬间被打成筛子的吧！】

【当然也许驻军看到她裤子掉下来了，会被内裤的爆发出来的冲击波瞬间射成瞎子。虽然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有点冲出宇宙飞向黑洞，越来越难以控制。但还是借着崔泓和曲非烟吸引住对面火力的空隙，窜出藏身的碎石堆，闪到了树干背后】

【丛林最适合打伏击和游击，然而这都不在我的职业技术范围内，我所能做的，就是和崔泓一起，用点射干掉对面暴露出的火力点】

【然而在失去了几个同伙后，对方显然也学乖了。改变了一味重火力压制，猛打盲射的战术，丛林间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在枝叶间还未消散的硝烟，提醒着人们这里仍是战场】

【曲非烟在察觉到对方的变化后，也暂时收敛起来，就近找地方躲好。我透过枪的瞄准镜，试图捕捉到敌军的动静，忽然在十点钟方向的树干上，发现了异动】

【有一个身手敏捷的军人，正借着距离和草木遮挡的优势，快速地向树上爬去。这是我看到的，我没看到的呢？趁着对方试图在枝干间稳住身形的空档，我果断的穿过枝叶朝着他暴露在外，几不可查的位置开了一枪】

【只听得一声痛呼，他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稳住身形。我皱着眉，电光石火间再次扣动扳机，终于把他从树上打了下来，也是给其余人提个醒，小心树上】

【就在这时身后的通道口又是一阵混乱，我偏头一扫，松了口气，警方行动队的人，终于跟进过来了】

崔泓

【或许心理作用使然，纷乱的枪声中，似乎夹杂着理应听不到的、赤手空拳搏击的闷响，但愿是非非阿姨偷袭成功所致。无暇分心寻找她的准确位置，专注击中尽可能多的敌军，不时卖个破绽引得他们集中火力】

【何乐的到来大大减轻了自己的压力，正准备反扑一波，对方却恰好“偃旗息鼓”。被突如其来的沉默杀个措手不及，同时直觉这可能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绷紧肩臂随时准备下一轮进攻，来自身边不远的两枪打破平衡，带来高处一个人的痛呼和树枝频频折断的声音。枪口对准另一边偷瞄过去，视野中只剩残破的枝叶晃动】

【趁热打铁，朝那附近的低矮树丛放了几枪，成功撂倒至少两人，但子弹也快耗尽。不过有何乐在，胆子比先前壮了不少。提前抽出备用弹匣，留心上方，嘴里小声数】

十四…十五…十六……

【最后一颗子弹出膛，立刻卸掉空弹匣，紧接着换上新的，上膛，瞄准，耳机里却在此时响起新的命令】

“就地隐蔽，行动组一分钟后到达。”

【马上冲何乐比手势叫他暂停，藏到树后报告战况】

出口半径约一百五十米内有埋伏，人数不明，至少一挺轻机枪。

【话音刚落，下水道内的回响尚未消散，颇具压倒性优势的火力袭向对面。敌方张狂的攻击瞬间哑了火，特警队的主力队员们有条不紊冲出下水道，很快占据了全部有利狙击点】

【非非阿姨不知什么时候也返回天然掩体后面，眼下已不需要我们三个死撑。伏击虽即将解决，主要目标仍然在逃。在队友掩护下跑到她和何乐那边，拽着何乐不等发问，非非阿姨冷森森笑着给出个重要情报】

“你们要的大鱼在东南向，往居住区那边，现在追还来得及。”

【立刻来了精神，急吼吼报告随大部队同行的小分队队长。大家抓紧时间合计了下，就地挑出十来名经验丰富的队员，带领曾与Hoffman打过照面的我们指路，冲进已经撕开突破口的伏击圈】

何乐

【撑到警方支援上线，我本以为终于可以把枪一扔，享受片刻安生，顺便补个觉什么的。至于Hoffman有没有逮捕归案，可不关我的事。按杀手的说法，我这就算是下班儿了，俗话说下班了就不是杀手。即使喝醉了，睡梦中，做爱时，也得牢牢记住这点】

【然而枪管上的热乎气儿还没消呢，我就又被兴致勃勃地崔泓，拽进了新的追捕行动小组。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Hoffman拿下】

【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顺便在特警队从驻军手中缴获的枪械中，卸了几个制式相同的弹匣备上，先前枪里的子弹没数错的话就只剩两发了。而手枪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射程和威力都处于下风】

【虽然抱着划水的心态，弹药还是多多益善。在丛林里朝着曲非烟汇报的方向，带领十几个人一路狂奔，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一个问题，曲非烟可能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用枪而已】

【比起拿着枪对射，她专门跟在后面，用拳头招呼那些企图负隅顽抗的人。不知道从拿撸下来的拳虎，在林叶间隙投下的光中，散发着寒光】

【可摧枯拉朽一般的清扫行动，并没有持续多久。乘胜追击的喜悦，就葬送在侧前方不远处巨大爆炸声中。火光中，方才还活生生的人，瞬间被崩在半空，变成焦黑的尸块，四散飞溅开来】

【甚至连周围的树木都受到波及，离得最近的一棵碗口粗细的树，从半腰被炸断，砸向了其他队员。我一直跟在崔泓旁边，就算还在安全范围之内，还是忍不住掰过他的肩膀，连退了好几步】

【行动队的人，已经在呼叫排雷组增员。每个人都不敢在轻举妄动，但这样耽搁下去，Hoffman早就逃之夭夭了。这玩意可是踏上就完，连救都没得救】

其余的事，交给他们吧，别再冒险了

【趁着混乱的工夫，我压低了嗓音，在崔泓耳边说着】

崔泓

【打心眼里不愿何乐和非非阿姨这样的普通人掺和进警方的行动，可领路人又是必需的。暗自决定等找到准确方位就让他们赶快回去，谁知途中横生枝节——震天动地的爆炸惊呆了所有幸存者】

【想着应该挡住最近的何乐，可过于惊讶眼前残酷的景象，脚下纹丝未动，反而要靠何乐护着。惭愧中仔细听他讲话，又多了一分内疚】

【本不该拽你们来的……低下头捏捏他肩膀，同样和他咬耳朵】

…我跟小队长说一声，先让你们回去。

【转身恰好和小队长面对面，不合时宜地尴尬一下下，竟从他那里接到下水道附近已清理完毕、何乐他们返回等候护送的指令】

【说话间拆弹组成员和医疗队也赶到了，排雷工作还无法估计所需时间，赶紧拍拍何乐】

你和非非阿姨跟伤员队伍走，我必须留下的。

【怕肯定怕的，但任务就是任务。握紧他的手，打算故作轻松笑一笑，嘴角却不可避免地僵硬】

……很快就回来，轮不到我打头阵的。

【拆弹组很快找到之前人留下的通行痕迹，并标记出近旁的一批地雷和炸弹，目测数量不多，但足够分管整片区域。其他人推进的同时，伤员们也开始转移，准备再劝一次，耳机里炸出的“发现目标”成功令所有队员警惕起来】

【目标在十一点方向约一百二十米开外泄露了行迹，从那几人畅行无阻看，他们可能已经离开雷区范围。大家携带的多为手枪，瞄准距离在一百六十米内才能保证最大命中率。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在特警队找到路之前逃跑，情急之下跑到雷区边缘举枪】

报告，请求狙击目标！

【Hoffman高大的身形一晃，正好暴露在两棵树之间。等不及上级批准，屈膝稳住重心一枪过去，清清楚楚看到目标左肩迸出的鲜血】

何乐

【在崔泓坚持在第一线完成任务后，我又开始间歇性失聪，忽略了他让我和曲非烟一同留在后方撤离的提议，变成了面无表情的背后灵】

【我知道在同样的情况下，我说一千次一万次，还是会得到他同样的答案。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在他可能有危险的时候，站在他身边】、

【Hoffman左肩中枪，身子险些踉跄栽倒在地，可是逃命要紧，也无暇让仅剩的几个手下还击。两边的士兵一边一个扛住了他，冲进了更难走的灌木丛中，迷彩的颜色和密不透风的枝叶混在一起，虽然逃跑的速度变慢了，但狙击的难度却大为增加】

掩护我，把他拿下，了结这一切

【这大概是确保崔泓安全，最好的办法。把身上原本背着的枪拿下，连同那些身上绑着的弹夹一起丢在地上，只留下了别在腰侧的那把手枪。从旁边特警队带来的装备箱里翻找一通，把两股伞绳并在一起试了试结实程度】

地上不能走，就走树上

【伞绳的长度虽然只有十几米，但足以把我荡到更有利的射程之内，到时候就看谁的枪更快了。没给崔泓拒绝的时间，疾步冲到了雷区的边缘，用绳子先勒住树干，快速地向树顶爬去】

【在爬到大约三分之二的地方的时候，我小心翼翼的攀住一根较为粗壮的树枝，翻身而上，扶着树干缓慢站起，观察着Hoffman他们的逃跑方向。最好的结果，是能逼Hoffman的手下放弃他，最次也能拦他们一会儿】

【深吸了一口气，我把头上栓了石头的伞绳在手中甩了足足十几下，向着选定好的树枝投了过去。凌空展开的伞绳，更好挂住远处那根粗壮的树枝，我拽了两下，确保绳子和树枝都不会断掉，把绳子在右臂上缠了好几圈，紧紧抓住】

【三、二、一，在心中倒数了三个数，我脚下一蹬树枝，整个人借着绳子荡在了半空中，根本没有多余瞄准的时间，在枪口距离Hoffman直线距离最近的时候，我朝着躬在草丛里的后背，连发三枪，其中两枚命中了他的后背，一枚打偏，击中了搀扶他的士兵的胳膊】

【如果我现在落地，掉在雷区里也是个麻烦，索性在半空中撒开了手，就近抓住了一棵树的枝干。强大的冲击力，震得我胳膊酸麻，一发还击的子弹，把我抓住的树枝打掉了一半，眼瞅着就要断掉】

【我一咬牙，身子生生往上一蹿，抓住了更高的一截枝干，稳住身形，朝着目标方向，又连放了两枪】

崔泓

【不知第几次没过脑子就按他的话行动，调整姿势继续瞄准，一下子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树上……树上？！虽然可行，但排雷没结束的情况下危险系数很高啊！一把没抓住伞绳，气得直想跺脚，可地上也得有人守】

【朝Hoffman的随从们背后放了两枪，让他们无暇顾及何乐的小动作，另外几名特警也如法炮制占据了有利位置。百分之百信任何乐的实力，可目睹他差点跌落时，五脏六腑顿时揪成一团】

【等你下来再算账……咬紧牙关扯回注意力，配合等待Hoffman向前跌倒，照小腿又补上一枪，令他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

【还能活动的几个随从显然也顾不得找掩护了，纷纷犹豫是否继续带他们的上司逃亡。特警们抓住这迟疑的片刻，几乎同一时间打倒了所有站着的人。越过雷区只是时间问题，而主要目标，已丧失了逃走的可能】

【得到就地待命的指示，放回枪等待排雷工作收尾。踮脚向何乐伸出手，一举胳膊疼得连气都喘不出来——完全忘了肋骨有伤这么回事】